昭珏听得烦躁,强词夺理道:
“朕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少胡言乱语。”
他现在又后悔了,看着两个孩子心生喜爱,即使不是他的,也想好好养。他亲自带了一年多,费尽心血,到底是有极深的感情的,这和对昭梨儿不一样,昭梨儿他见都没见过,从来没有养过一天,生恩到底不如养恩。
美人受觉得皇帝真是好狠的心,不仅要抢他的孩子,还要逼问他女儿的下落,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心肠。那些孩子都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抢了他的心头肉,他如何不恨啊。
昭珏看不得他哭,他一哭,两个孩子也眼泪汪汪,似乎和自己母亲共情一样,昭珏只好道:
“你最好早点想通,把朕的梨儿带回来,朕自然放你一条生路。”
美人受望着他绝情的哥哥,流泪道:
“昭珏,你何时变得如此冷心。”
昭珏不欲多说,只道:
“你立刻给那两个蛮人写信,你让他们将朕的梨儿带回来,朕就送你出宫,永生不见你。”
美人受哭笑道:“永生不见,你这不是见着我吗,你不也说永生不见梨儿,怎么现在又巴巴地上赶着去见她了。”
昭珏恼羞成怒:
“朕给你活路,你休要自讨没趣!”
美人受也看淡了,哭道:
“你扪心自问,这是活路吗,你一道圣旨把我赶到草原上,不让我回来,你倒是好哇,守着你的皇位,当着你的皇帝。昭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昭珏怒吼:
“你住嘴!你休要提起从前,朕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是你对不住朕!”
美人受坐在地上,娓娓道来:
“你对不住我的地方多了,你最对不住我的就是把我嫁给伊维邪,你说好了三年过来接我,此生只宠我一人,封我为后,可是你娶了皇后,也封了爱妃,还生了孩子,我心心念念只有你一人,可是你,你呢,你心里只想着你的皇位,皇位比我重要多了。”
昭珏笑怒道:“朕是天子,你是什么,朕能把爱分一部分给你,你就应该感到万幸!”
美人受也笑道:“是啊,你是皇上,高高在上,皇上即是天子,整个百姓都是你的子民,又何必抢我的孩子。”
昭珏气道:“你这个疯妇,满嘴胡言乱语,朕要割了你的舌头。”
美人受定定看着他,半晌道:
“哥哥,你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他的哥哥完全变了,哥哥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哥哥小时候是善良的,温柔的,心里有他,敬他,爱他,哥哥自从当了皇帝,变得越来越虚伪,恶心。
153
在昭珏的逼迫下,美人受还是给乌累若写了信。一来他怕自己的夫君担心,二来他到底看透了自己的哥哥,为他伤心,真是不值得。他要昭梨儿,就拿去吧,此生他也不会再回来看昭梨儿一眼,要彻底和洛阳、和他的哥哥断绝关系。
昭珏现在奶着孩子,每日心心念念等着那两个蛮人回信,把他的女儿带回来。他现在也看透了,觉得还是孩子好,自己养大的孩子,最放心。他的小公主流落在外多年,早就该接回来了。
乌累若和弟弟追到了洛阳,很快回了信,告诉汉皇帝,要回汉朝的公主可以,但是他的妻子必须全须全尾的回来,汉宫里那两个小皇子他也要亲自确认身份,看是不是他和弟弟的儿子。
昭珏看乌累若竟然惦记着他亲手养大的小龙儿,气不打一处来,写了信骂他,说就算是他的野种,生在汉宫,也要死在汉宫。
乌累若看了皇帝的咒骂,不为所动,只是坚持道:
“必须将绒儿、两个孩儿同时带到幽州边境来。”
双方约好在幽州边境见面,各自备好了兵马,换人。
昭珏要他的女儿,两个亲自喂大的小龙儿也不肯放,他现在心态扭曲,又不敢把美人受杀了,否则两国必会陷入乱战,他的皇位只会不稳。
幽州城门外的野地里,昭珏着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他执着佩剑,骑在马上,昭忠一步不落地紧跟着他。对面,是千军万马,黑压压一片。十多万匈奴人为了他们的右屠耆王,准备背水一战,烧了幽州城,直捣洛阳。
这两年匈奴人休养生息,汉朝的皇帝不和他们贸易,封了边关,他们只能通过与西域接壤的乌孙国交换所需之物,很是不满。昭珏自然也有备而来,两万禁军,近二十万守军都护着他,他有什么害怕。
乌累若与弟弟远远坐在马上,都身穿铠甲,丝毫不惧。
换人之前两边照例互相喊话,互递书信。昭珏要亲自见到他的女儿才肯放人,美人受被他押在马车里,两个小龙儿也被他藏了起来。他本以为鞑子野蛮,毫不讲理,没想到乌累若大大方方让昭梨儿出来。昭梨儿才三岁多点就已经学会骑马,小小的个子坐在白色的小母马上,挥着小鞭子遥指南方的昭珏,奶声奶气大喊:
“昭珏,你放了我娘亲,否则我必用鞭子打死你!”
伊尔丹乐不可支,大笑着当传声筒,对对方大骂道:
“昭珏!狗皇帝!你听到了没有!你女儿让你放了她娘!否则必要打死你!”
声音通过空地里很快传到对面,昭珏眼角抽搐,竟然不敢相信这是他女儿所说的话。昭梨儿一出生就在草原,被扶罗和乌累若一起养大,完完全全把自己当匈奴人,性子也随了匈奴人,粗放勇敢,才三岁多点就敢对着他父亲喊话,说要用鞭子抽死他。
昭珏气怒道:
“伊尔丹,你休要教坏我的女儿!!”
伊尔丹骂骂咧咧:
“你的女儿?你要不要脸啊昭珏!你自己说了不要,这是我哥的女儿!”
昭珏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怒道:
“从前之事休要再提,你立刻将我的女儿带过来!”
伊尔丹骂道:
“怎么不提啊,狗皇帝,你自己说了不见她,君无戏言啊,不如你先自挖双眼,以后见不到我哥的梨儿,我哥才把梨儿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