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已经了解艾兰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姐姐想必也有所猜测了。”花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继续唤艾兰为姐姐,“你想的没错,我确实与当年的白家有关我想借姐姐之手,得到有关当年白家惨案的线索。”
“为什么是我?”
“因为姐姐与岑玲玉交好,而岑玲玉是岑仲生夫妇唯一、也最宠爱的女儿。”
艾兰反应很快,“你觉得岑仲生也是凶手?”
花宴十分敏锐,“也?”
艾兰深呼一口气,把自己之前得到的那些信息还有她个人的一些猜测尽量简明的告知给了“宴儿”。
“我也很想查清楚当年的这件事,不过,就目前获知的情况来看,岑仲生只是知情者,而非加害人,他也想为白家人讨回公道,只是能力实在有限。”
花宴没说话。
他在认真消化自己刚刚得知的这些消息。
盟主府不是一般的地方,不但很难通过常规手段进去,成功进入后,还极容易露出破绽。
在事实尚未明了前,花宴不能冒险去见岑仲生,而想要成功接近岑玲玉,同样不是一件易事,岑仲生夫妻俩把女儿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岑玲玉身边负责服侍她的那些下人,都是从小就挑选好陪在她身边的,压根不存在中途塞人这种情况。
而且,岑仲生余梅两人都很谨慎,有谁稍微流露出那么一点刻意接近女儿的苗头,都会被他们在第一时间察觉。
花宴没办法靠任何身份接近岑玲玉,但他知道对方是绝佳的突破口,当年的白家惨案……岑仲生一定脱不开关系,还有很大概率参与其中了。
在这之前,花宴一直是这样想的。
“三弟,都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儿啊?”
“去见我一个朋友。”
“小宴儿,爹爹有事要出门一趟,你乖乖在家里陪着娘亲,不要调皮,知道吗?”
十多年前,白家掌门人的三儿子白临邑与彼时同样年轻、名声不显的岑仲生乃是至交好友,白家灭门前夕,白临邑外出与岑仲生会面,并且相约了第二天会上门拜访。
结果,真到了第二天,岑仲生却没出现,白家被一大帮看不清面容的武林人士围攻,从上到下,从老到幼,共计一百一十三人,都被这些黑衣人合伙灭了个干净。
那时尚且年幼的花宴是第一百一十四个。
他本该是死于那些人刀口之下的第一百一十四条冤魂。
“……你相信岑仲生说的这些话?”
“事实上,这里面大部分内容都是我自己猜测推敲出来的。”艾兰很诚实地说:“岑仲生有顾虑,性子也谨慎,他并没有很直接的将这些内容告知给玲玉,但那又怎样呢?我想做的,只是查清当年的白家惨案。”艾兰的思路非常清晰,“我不会因为目前拥有的这些线索就停止调查,也有可能……可能岑仲生是在骗我,但他‘骗’不了真相。”
艾兰有势力,有耳目,更重要的,是她还有系统这个强大的外挂。
她想查清楚一件事,就算最开始被误导,被欺骗着走了弯路,最后也还是能抵达正确的终点的。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人也是一样,凡是发生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而这些痕迹还有证据,就是我们通往最后真相的钥匙。”
…
是夜,乌云蔽日,晚风微凉。
花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嫣红阁,然后独自一人潜入了盟主府中。
以他本来最真实的样貌。
“岑仲生。”
站在烛光笼罩的书房内,花宴并不避讳的喊出了书房主人的名字。
提笔坐于案台前的岑仲生一脸气定神闲地写完了帖子上的最后一个字,然后慢慢抬起了头。
下一秒,岑仲生的表情突然变了。
他原以为今夜悄声闯入他书房中的“客人”是对他怀抱恶意的敌对之人,亦或某些暧昧势力派出来敲打、试探他的小卒。
可很显然的,花宴并不属于这当中的任何一方。
并且,虽然是在预料之外,但岑仲生在看到花宴的第一眼后,便明晰了对方究竟为何而来。
“再进来一些吧。”岑仲生放下笔站起身,语气里略带着叹息般说道:“今晚夜风凉,小心别染了风寒。”
花宴其实是个很懂伪装很能忍耐的人,但今夜,此时此刻,他一点假装委婉的意思都没有。
男子并没有听从岑仲生再走近一些的建议,停在原地直接问:“十五年前,你为什么没有遵守约定上门拜访?”
“因为阿梅怀孕了。”
“什么?”
“因为我的妻子,我那时的恋人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她说她腹中已经怀了我们的骨肉。”
岑仲生跟余梅是一见钟情,自由恋爱,余梅出身自江湖第一大门派三千门,岑仲生那时却只是一有微薄名声的普通武林人士,但家世带来的巨大差距并不能淡化真爱,余梅是出身显赫的三千门大小姐,但她更是岑仲生唯一的恋人。
她更愿意成为岑仲生永不抛弃,永不背叛的爱人。
“我那时觉得很欣喜,也很幸福,我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临邑,但阿梅说我太着急,还说她主动告诉我这件事情,不是让我去陪别的男人的。”说到这里,岑仲生似是感慨般的微微笑了下,但这个笑容并不持久,他眼底同样含着悲伤的愁绪。
很快,这种酸楚悲伤便冲没了他所有快乐的回忆。
“我那时想,反正时间还长,确实没必要急于一时,反正……反正我想跟临邑见面的话,随时都能见到。”
但悲剧的发生太突然也太迅速,那时的岑仲生还不明白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