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欢朝鸳娘吐了口吐沫。
“冥顽不?灵。”
鸳娘抬手唤来一群方士搬来三个大缸,将明欢、阿蝶和银针巨蝎都塞进了缸里,往里倾倒了一坛白色的?粉末。
缸中顿时传来剧烈的?挣扎声,伴随着隐忍着极度痛苦的?呻吟。
“这是施了法术的?驱虫粉,每一个时辰,他们便会来倾倒一坛,只需三天?,这个缸就会被填满,你们这些恶心的?虫子,也会死?。若是反悔了,便敲三下缸壁哦。”
“你不?要太?过分!”
嬴钺怒不?可遏地将妖刃横在了她脖子上。
“看不?下去了?那你就杀了我啊!”
鸳娘将自己的灵魂晶石攥在了手上,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把那脆弱的?晶石捏碎。
“还敢动我吗?懦夫!”
嬴钺恶狠狠地瞪着她,纵然心中再如何愤恨,却只能缓缓敛起?妖气?。
“我要回司巫监,你就好生待在这里,最好别耍什么小花招,这一百多个方士,可都会在这儿盯着你的。”
鸳娘提着裙摆坐上华丽轿辇,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蝶宫,向巫都方向驶去。
方士们在蝶宫以符术布下皇室神器天?罗地网,连半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一众方士围在嬴钺身边,清一色的?白袍,戴黑色冠巾,数十道视线齐刷刷打在嬴钺身上,像在看守地牢里的?犯人。
“滚开!别围在我旁边!”
嬴钺坐在矮桌前?,一手支颐着,一手不?耐烦地叩击着桌面,冷冷扫视身前?方士。
“将军,我们也是奉命……”
那为首的?方士正?道貌岸然地解释着,话音未落地,就被凭空拎着脖子提了起?来,紧接着,嬴钺手旁的?毛笔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笔头直刺向那人的?眼球,在离他不?足一毫的?位置停了下来。
“再看,捣烂你的?眼睛。”
声音如寒夜北风,刺骨冷冽。
砰的?一声,方士的?背重重砸在地上,连带那只悬在他眼球前?的?毛笔。
那方士被吓得连忙噤声,浑身发抖,连忙带着一众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关上嬴钺房间的?门,方才被狠狠羞辱一番的?方士首领攥着手里御赐的?金牌,咬牙切齿:
“再神气?又?如何,他不?是照样?逃不?出这地方,等巫王大人事成,我定要把他关进地牢里日日凌迟!”
“大人消消气?,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
门口方士们的?话字字清晰地落在听觉灵敏的?蛇妖耳畔,嬴钺又?甩出一根毛笔,径直插进那群人藏身的?木门后,这才彻底安静下去。
嬴钺百无聊赖地伏在案牍上,离开灵归不?过两三个时辰,他就感觉身体像被抽离了一部分,空落落的?。
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少女?抱着他的?尾巴安静睡着的?样?子,睫毛浓密纤长,皮肤被月光照得如玉如瓷,樱粉唇瓣微张着,像颗多汁的?樱桃,让人想细细品尝。
嬴钺把玩起?脖子上银项圈的?花坠子,轻轻拨弄,叮叮当当如山泉淙淙。他想起?了烟花大会的?晚上,灵归为他戴上银项圈的?时候,他差点忘了怎么呼吸,心跳声大得像擂鼓。
他又?想起?小时候,春桃也给他买过只项圈的?,那只项圈早在万毒窟里被毒虫啃烂了。但或许命运终究眷顾了他一次,让他在许多年后,能和她再一次相逢。
想着想着,他鼻子有点酸涩,眼角湿漉漉的?,悄无声息地泛起?红意。他想,要是他不?是什么上古妖兽的?后代,灵归也不?是什么背负使命的?神巫,那样?就好了。
他是山经水脉里自己破壳的?蛇妖,从一出生起?,身边多的?是阴谋、算计与觊觎,甚至连他曾依恋的?养父母、曾敬仰的?师父离洛也不?例外。若说真?有什么使命或责任寄托在他身上,那或许就是想让他早点去死?。
可阿归却不?一样?,她总是把责任啊使命啊挂在嘴边,嬴钺不?懂那些东西为什么那么重要,甚至值得她为之赴汤蹈火,付出生命。
但在他这里,没什么比让灵归活着重要。
门外又?吵吵嚷嚷起?来了,兴许是那群方士又?同化蝶氏的?族人起?了冲突。
但嬴钺无心再去多管闲事,因为他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
桌子上有副被打开的?卷轴,卷轴旁有新研的?墨,砚台上搁着蘸了墨的?毛笔,像这卷轴的?主人正?准备写什么东西,却突然被打断了般。
反正?出不?去,嬴钺索性研究起?了那副卷轴,正?想拿起?来看,那卷轴上倒忽然凭空浮现出一个怪模怪样?的?小人来。
嬴钺挑挑眉毛,他想起?自己会写的?寥寥无几?的?几?个字里面,刚好有“丑”这个字,于是提笔在那奇怪小人的?头顶,歪歪扭扭地批下了“丑”这个大字。
灵归见有人回应,虽不?算什么好的?回应,都很激动,连忙洋洋洒洒写下一长段问询巫都情况的?话来
“巫都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几?个都还好吗?”
“司巫监和巫王是怎么回事?”
“你们有见到嬴钺吗?”
灵归的?字是学堂先?生都夸的?娟秀流美,灵归猜想对面的?人应该不?会看不?懂她的?字,可灵归等了许久,等到她原先?写下的?字都开始慢慢淡去时,依然没能等到回应。
嬴钺其实看到了。
但十分可惜,嬴钺不?识字。
童年时,六岁起?就进了万毒窟,何曾有人教过他读书认字,当然,他也不?屑于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