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珃这下子没了看公文的心思了,只觉得发愁。她也真是的,忘了昭儿生辰这一茬了,如今家中就这么一个小家伙,当爹爹的能不过来给她过生。她烦躁地挠了挠头,真是美色误人!她带着怨气回到院中,找了一圈没找到梨逢,问院中的当值的下人“郎君去哪了?”下人行礼恭敬答道“郎君说小娘子生辰将至,他去外头寻摸些小娘子喜欢的物什。”
卫珃转了转圈,走到花园的亭子里坐下后冷静了下来,心想,总归是要进门的。提前见见面也好,就是阿越那个性子或许又该偷偷难过了。
“咦,姐姐今日怎么没有在书房?”刚带卫昭出门玩回来的卫琢看到正在亭子中坐着的卫珃觉得十分稀奇,开口问道。问罢之后就忽然想到奚越给他的来信说要过来,他一想就知道姐姐在苦恼什么,不过是顾珏的事嘛。
说起顾珏,他在除夕夜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面善,但他看起来年长姐姐许多,与他就更不会有什么交集了,遂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第二次碰面,他瞧见了他的眉眼,那种熟悉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后来他和惠安在街上闲逛的时候他忽然灵光一现,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看着有些眼熟。
原来是他和姜霁和有些相似,具体说不上来哪里像,就是有些微妙的神情和周身的气质。哦不对,若是按年纪来说,应是姜霁和同顾珏相像。那姐姐这是找了个同自家夫郎相似的人???不像卫珃的作风啊,但在他记忆里没有顾珏这个人的出现呢。
他迷惑了,但是他是不会开口问卫珃的,若是他开口问了,姐姐定会把来龙去脉告诉她的,但!有些时候谜底要自己解开才是最开心的。
直到那一天,顾珏穿了一身玄袍出门,步履匆匆。他正想和他打招呼,但是又觉得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就目送他出了门。他十分好奇他要去哪,但尾随之事,实在不是君子之道。况且他功夫听说比姐姐还要好上不少,跟上去指定被发现。他扭头看了一圈,要不就爬墙看吧,离得远他也发现不了。
他借着巧劲一蹿就上了墙头,他发现顾珏没有走远,在小巷里头和一个人吩咐着什么,他皱眉,怎么感觉这一幕在哪见过呢,这种该死的熟悉感又来了。真是困惑他好久了,不行,再猜不出来,他就要心痒到爆炸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那边的谈话结束了。他刚想翻身下去,就见顾珏一个鹞子翻身进了他们府中。这个动作!他肯定见过,在哪来着!
卫琢下了围墙,慌忙走到自己院中,颤巍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或许不是那个人。
他那时候刚看到有个黑影从姐姐屋顶溜走的时候就告诉了他爹,他爹立即检查了所有的地方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父亲说或许是天太黑他看错了,又或许是不干净的东西。他爹也觉得是这样。隔了很久他都没有看到那个身影了,他开始也觉得是不是那日他看花了眼。
后来他被他爹罚抄写到后半夜,他困得受不了了,他要去姐姐那里躲一躲。他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往姐姐院子走,院门没落锁,他揉着眼睛往他平日睡的偏房去,进门前看了一眼他姐姐房门,看到一个黑影就站在那,吓得他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困意自然是消失不见。
他大着胆子往那黑影走了一步,颤声问道“你是人是鬼?”那黑影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他借着月光看到了他一半露出来的脸,看样子是个青年郎君,站在姐姐门口想要如何自是不言而喻。
他压低声音呵斥道“如此举动是宵小之辈之为,还不快快退下。”那郎君微微一笑,没吱声,借力一个翻身就上房顶,走了吧他想,许是爱慕姐姐的郎君,就这一次他且饶了他不禀告家中长辈,若再被他发现一次,绝不会如此。
之后他确实一直也没有见过那个郎君,或许他再也没来过。直到那次看到顾珏,竟然同幼年时看到的那个郎君的样子重叠了。怪不得他第一次见顾珏就觉得面善,原来他们很早就见过了。
“在那愣着作甚,还不过来。”卫珃的一句话将卫琢点醒,恍惚间在这已经站了好一会子了,他牵着卫昭的手过去,他姐姐将卫昭抱到腿上坐着,问道“舅舅今日带昭儿去哪玩啦?”卫昭看了眼卫琢,乖巧道“舅舅带昭儿去吃好吃的了,还说我快到生辰了,问我喜欢什么让我随意挑。”
“哦?然后呢?”卫珃好笑地问道。
“舅舅说,昭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吃个大肘子就当是送我的生辰礼物了。”卫昭笑嘻嘻回答,她是真的很喜欢吃好吃的。
卫珃嗔怪地看了一眼卫琢,“阿琢对待昭儿竟是如此抠搜,看我不写信给郁爹爹。”卫琢一听这连忙笑着阻止“姐姐这是做什么,我卫某人怎会如此,礼物早就选好了,大肘子不过是昭儿喜欢吃的罢了。”
“舅舅还要送昭儿其他的东西吗?大肘子我已经很喜欢啦。”卫昭惊喜地问道。卫琢嘿嘿一笑,“是呀,舅舅早就准备好啦。还有生辰当日还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哦。”
“真的嘛!”卫昭扬起来的声音表明了她现在真的十分开心。卫昭看向渐渐消失笑意的卫珃,笑的更开心了,将卫昭从卫珃腿上抱过来,和她说着自己准备的礼物。
哼,让姐姐和父亲爹爹说他和惠安的事,明明都还没定下来。奚越寄来的信有两封,给他寄的要更早,说是给他寄信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好几日了,信收到的时候代表他们至多还有三日到,给他姐姐还有卫昭一个惊喜。他昨日就收到信了,怕是明日就该到了吧。
哼哼,他们来了又该有好戏看咯。他心情十分好,将卫昭也哄得咯咯笑。卫珃听到他们的笑声却有些笑不出来,这...来了怎么办呢,梨逢怎么办才好呢。
挠头。
0072 本事
“娘子,郎君们到了。”阿渠步履匆匆地迎向刚从衙门回来的卫珃说道。卫珃?这个消息一下子赶走了她劳累了一天的疲惫,她进门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揉了一把有些憔悴的脸,笑着问阿渠“在哪呢?什么时辰到的,都安排好住处了吗?”
阿渠... ? ... ? “阿素已经安排好了,就是...”卫珃没有听出阿渠的画外音,大步往里走着,口中不停道“昭儿定是高兴坏了,我都没有告诉她她爹爹回来给她过生。”
走到主院门口的就能听到里头几人说笑的声音,卫珃低头扯了扯自己有些皱巴的官服,临了倒是有些怯了,毕竟是好久未见,她今天一天忙的饭都没来得及吃,更是没有空去打理自己的形象了。“要不,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来。”卫珃问阿渠。
阿渠... ? ...他们娘子真是,现在好不好看的还重要吗?况且她就算今日忙了一天也是极为好看的,现在该担心的是顾郎君。难道娘子都没发现他们刚到门口里头的说笑声就停止了吗?都怪阿素,不早点递信儿给他,他收到信儿的时候郎君们带来的东西都归置好了,他家娘子处理军务,他也进不去。
回家之后就看到正君和两位侧夫正在主院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笑的他头皮发麻,尤其是奚侧夫拉他坐下,皮笑肉不笑地问“渠侍卫啊,我知道你一直在阿珃左右,她的大事小情你没有不清楚的,那可以请渠侍卫帮我解答一下,在阿珃偏院的那位郎君是何人吗?”
奚越不是那绕弯子的人,问的问题自然也一击即中。问的阿渠张不开嘴,是说知道好呢,还是说不知道好呢。说不知道的话,这些主子们能信吗?若是说知道,那置他们娘子何地...说到底,他是娘子的贴身侍从,自然是事事要以娘子为先。
他刚想说不知道,姜正君柔和一笑对奚侧夫道“檀朗莫要在逼问阿渠了,他即使是知道也不会说的。”宁侧夫倒是没做声,只听到他哼笑一声。
“好了好了,不逼你了。等会让阿珃来解释解释,昭儿呢,是不是还在午睡。我去瞧瞧她。”奚越见阿渠不想开口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不想再问下去,开口说起了卫昭。
卫珃看了一眼没说话的阿渠,感觉他的沉默是正确的。她确实不需要换衣裳,屋里头的都是自家人。她想通了之后便负着手闲庭散步般地走进了院子,阿渠在她身后摇了摇头,原先怎么没发现他家娘子这般单纯呢。算了,看等会事情走向如何吧,娘子的威严应该还在。
卫珃推开门,看到坐在圈椅上的梨逢,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这和她想像的一点都不一样啊,谁能告诉她顾珏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使劲闭了闭眼,想睁开眼就能逃离这个噩梦。
可当她睁眼看到的还是面前这一屋子人还有这堪称诡异的气氛,大家脸上都洋溢着...那是什么笑,嘲笑?现在她才知道方才阿渠的沉默是什么意思,原来不是夸赞她什么时候都好看,而是她的“外室”内院的郎君们碰面了,呵呵呵呵呵呵呵,真好啊。
“阿珃看起来怎么这般憔悴,难道这位哥哥没有将阿珃照顾好吗?”宁鸾先呛声开口,反正他年纪最小,这话也该由他起头。他认出来了这顾郎君的脸,不就是那日卫珃和她好友李什么的心心念念的魁首,呵,就说当时一向好性儿的卫珃怎么会没坐一会就走了,合着是他们认识啊,又或许不只是认识。但这其中的发生的事他就不管了,总归是嫁给她了,不论以后她再娶谁,都耽误不了他成为了卫珃侧夫的事实。
卫珃机械地进门坐下脸上挂着假笑,听到这话才看了眼在最后头坐着的梨逢,他看起来脸色还不错。不知道是没受他们言语攻击亦或是年纪大了,心理承受能力强。无论如何今日他这么尴尬的处境是拜她所赐,她要为他负责。
她正了正衣襟,笑着开口“宁宁说笑了。哦,你们还不认识吧,这是...”奚越懒洋洋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她,看到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和皱巴的衣裳,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气,“我们已经认识了,不劳妻主再介绍了。”
卫珃一听这话有些慌张,她悄摸地看了眼奚越的脸色,嗯...有些恼了,但还是如此好看,他穿青色可真好看呀。阿渠:咳咳,娘子哎...您是看不见奚侧夫已经开始瞪您了嘛。
“哦,啊?认识了?怎么认识的...”卫珃后知后觉才发现奚越说了什么,疑问。奚越???安北这地方是不是有问题,他家阿珃怎么变成了这样!还怎么认识的,能怎么认识,难道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认识的吗!
他见到那顾郎君的第一面就觉得有些眼熟,明明是没见过的人...他就悄悄和卫琢说了这事。说来也好笑,原本在书院里,一直到生完卫昭之前他们俩简直就是水火不容,卫琢是嫌自己抢走了他唯一的姐姐,他嫌卫琢一个不小的郎君了成日就是在他姐姐身侧转悠,一点都不像话!
谁成想,在这你一言讥讽我一句嘲笑的过程中他二人竟然成了好友,卫琢告诉他他和崔家筠娘的事,他告诉卫琢提前来查岗的事,倒也算是无话不说。他同卫琢通了气后,卫琢纠结了半天告诉了他一件事儿,或许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看顾郎君眼熟的原因,原不是顾郎君同姜霁和相像,而是姜霁和像他啊... ? ...
“那既然都认识梨逢了,那我就说个事...”卫珃开始恢复理智,思前想后还是现在说吧,不然梨逢以何种身份再在家里住着。“正好都在这,我想着等昭儿生辰之后就迎梨逢进门...”
在场的各位对于卫珃说的话心里都有数,奚越是最无所谓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卫珃心中的位置。他的阿珃呀,学问上是聪明,可不还是在自己一次次的小把戏中把他放进了心里。况且他膝下还有卫昭,哪怕是皇子嫁给卫珃他都不慌张的。
而宁鸾更不怕了,他本就是靠一腔热忱打动卫珃的,继续保持下去,再加上他的美貌,将来有个孩儿怕是不难的。
几人中最为无措的是姜柏,他认识这张脸,他幼时就见过他,这顾郎君的长相气质极为出色,比幼清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他那时仅有的几年人生里见到的印象最为深刻的郎君。所以在成长过程中,他有意无意地在模仿那位他记忆中的人。如今这个人他就坐在那边,像一株竹子一般高雅,绝尘。对比之下他相形见绌,他除了占了正夫之位之外,还有什么呢。
可他还是要笑着说“这是喜事儿,希望顾哥哥能多多为咱们卫家开枝散叶...”梨逢不急不缓地起身看向坐在主位的姜柏,规矩行礼道“正君说的是。”
其动作规矩不差他们这些皇亲贵胄子弟半分,再加上那副面容,啧,连他们看着都觉得极为舒心,何况娘子呢。
奚越眯着眼看着梨逢,暗自咂舌,这顾梨逢可真有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