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疯有利于他改变原主给人的印象,也能为今日雍华宫内即将发生的一切找到缘由,兴许还能让想跳出来给他使绊子的人不得不闭嘴,一举多得,不善加利用太可惜了。

思及此处,洛云升面上笑意更浓,行至宫门时还特地问了刘公公一句:“公公,您说人要是日日祈求神佛,神佛是否会愿意帮这诚心的信徒扭转时间,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

刘公公脚步一顿,只觉被洛云升盯着的后脑发烫,加之天气燥热,更是浑身火烧般不适起来,越发觉得这洛大公子恐怕是憋出了点毛病,这都……都开始祈愿时光倒转了?

他略一偏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应对,没敢接话。

哪怕心里将洛云升骂了一万遍,他面上也不敢乱说一句,身后跟着的那位冷面侍卫是靖安王的人,那人腰间虽无佩刀,但弄死他一个中宫太监也用不着刀。

虽说人家盯着的应当是这位“靖安王妃”,可自己若是惹得那侍卫不高兴恐也得脱一层皮。

刘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这宫中贵人间的弯弯绕绕他知晓七八分,方才得了李皇后青眼,在中宫谋了个尚算不错的差事。

但说得罪靖安王,他是万万不敢的。

那位杀他便如掐死一只蚂蚁般容易,若是得罪了那位,李皇后可不会保他这小小一个太监。

第17章

刘公公越想越觉得这趟差事要砸,心中生出悔意真是糊涂,讨皇后娘娘欢心是为了赏赐,但得罪了靖安王那都没命活!

为着赶紧了结这趟差事,刘公公食指一翘指着天上毒辣的太阳,对洛云升道:“王妃,咱们再走快点儿吧,这太阳快到正中了,毒辣得很呐。”说完便悄悄加快了步伐,余光瞥向景行,想知道这侍卫会不会让他走慢一点儿,别累着他家王妃。

景行身康体健,又想洛云升到底是个男人因此没那太监想得那么细,丝毫不觉得快走几步有什么不对,反觉着这老太监还算识大体。

临行前王爷嘱咐王妃早些归家,若快些到王妃也能快些回,还算他有心。

但刘公公余光那匆匆一瞥的窥探叫景行立时警惕起来,目光扫过他的后心、脖颈,如刀如剑,刺得刘公公忍不住打颤,又走快几分。

他们这一加快速起初倒是没什么,但时间一长洛云升就有些受不了了。

原主这疏于锻炼的身体实在孱弱,连四十多岁的老仆都比他健壮,洛云升实在无奈。

系统心疼自家宿主赶忙调出地图帮着计算还要走多久,结果这一调,便叫洛云升发现了刘公公一路走来带他绕了许多弯路,还特地绕开了宫人。

当真是……有意思。

洛云升脑筋一转,对系统道:“帮个忙。”

系统立刻聚精会神地听宿主需求,表示完全没有问题,保证办得漂亮!

但此处还是大道不好发作,等走到僻静处洛云升才停下脚步,景行立刻给他递上水囊以为他要休息。

他俩都停下了脚步,刘公公自然再走不了,只得回头询问洛云升:“王妃,咱们还是快点儿走吧,若是迟了皇后娘娘那儿可难交代。”

洛云升饮一口水笑笑,倒是和善得很,“您瞧您这话说的,您都带我绕这么大圈儿路了,哪儿会交代不了?皇后娘娘恐高兴着呢。”

此言一出,刘公公顿时变了颜色,景行冷飕飕盯上他脖颈,目露凶光,“若是累着王妃,刘公公,王爷那儿你打算怎么交代?”

见事败露,刘公公立时哭丧起脸,比窦娥还冤地哭诉起来:“都是贵人,都是贵人,我们这帮做奴才的谁都不敢得罪。王妃,您瞧我带您快走也是为您着了想的,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老奴一条生路啊!”

洛云升看他变脸似的演戏,心觉有趣,倒真没什么为难他的心思。

左右刘公公已经把人都得罪了,往后不会好过,他不过是想将这局势改换一二,看看能不能在雍华宫安插个“自己人”。

刘公公哭得凄切,抽抽搭搭那叫一个痛彻心扉。

他心里清楚,从被洛云升识破他带着绕路的那一刻起,皇后、靖安王就都被他给得罪了,往后再没好日子可过,因而哭得越发伤心,仿若提前给自己哭坟似的。

景行听得心烦,若不是洛云升就在眼前,他便要出手让这老奴再也哭不出来。

“王妃,老奴可恶,属下这就……”他话到一半,洛云升挥手没让他说完,反倒颇为和善地劝慰刘公公:“我看您年纪也大了,这么哭伤身得很。”

“无论我身份如何,您到底比我年长,这要是叫人看见了,恐怕要说我这个做晚辈的欺您老无力。好在此处僻静无人,否则着人瞧见得多难看?。”

刘公公听出洛云升这是在点他“我于僻静处发作,此事尚有商量”立时擦了眼泪,想都不想便要下跪磕头。

可他这膝盖刚一弯,景行就拽着他后领将他整个人提起来扔到一边,叫他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

刘公公为着没见过洛云升这种不让跪的贵人正发愣,景行也可算是松了口气。

王爷吩咐了,王妃不喜欢有人跪他,见着瞎跪的全扔出去免得碍了王妃的眼。

洛云升向景行道了声谢,前迈一步将刘公公从地上拉起来,替他拍了拍外衫,叹道:“圣人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从来不喜跪人,你这么跪我,我也高兴不起来。”

他勾唇一笑,拍了拍刘公公的肩膀,“我以前觉得人生来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是前世因今日果,可如今却觉得不管什么出身、什么处境,都该为自己争上一争。”

一语毕,洛云升毫不避讳地拉开衣领,露出一片“暧昧”的青紫,淡道:“您瞧,一夜之间,我不也争了条命出来?”

刘公公在宫里斗了一辈子,哪怕哭求那也是存着理智求主子怜悯,但这一遭,他愣是被洛云升吓得魂不附体,脑袋一片空白,只想晕过去了事。

见人六神无主、双目无神,洛云升满意地松开拉着衣领的手,舒适贴身的衣衫立时遮住系统通过局部凝血帮他弄出的青紫痕迹,洛大少又变回了那个光风霁月的君子至少表面上光风霁月的君子。

他宽容地给了刘公公愣神的时间,恰到好处地开口,“您不想为自己争上一争吗?”

刘公公不敢答话,颤颤巍巍地看景行这个王爷爪牙,结果景行目不斜视,站在离他们五步外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当做没听见,但心里也敲鼓似的咚咚直响王妃这话……这该如何报与王爷??

不管他俩怎么想,洛云升的体贴也就到这儿了,他捋了捋鬓发,声音冷了些:“公公若不想争我也不强人所难,咱们这便赶紧走吧?否则皇后娘娘该‘怪罪’你了。”

说完他便作势往大路上拐,没走两步刘公公就扑过来抱住他大腿果不愧是能在李皇后面前露脸的人精,知错就改,这次扑过来便不是膝盖着地,而是屁股着地了。

“王妃明鉴!老奴也是争了一辈子的,尤其到了这把年纪,唯一想的便是能安度晚年,只是奴才愚笨走了弯路,还请王妃指条明路啊!”

刘公公为着自己的身家性命投了诚,景行这才上步过来就想要把人拉开,洛云升摆手,自己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刘公公说笑,我自己尚没有什么光明的前程,康庄大道我是指不出来,但小路捷径尚能走一走。”

“是是,”刘公公躬身拜道:“还请王妃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