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升伸手抱住容渊,拍了拍他后心,“我们都?没有一个好母亲,但也不能怪她们,毕竟造孽的?那个是?她们的?丈夫,她们也深受其害。”

容渊的?逃避反倒给?了洛云升勇气,他尚不知道原主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对方是?个好人,只是?忍无可?忍不得不离开,心里真的?还念着原主,那他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也该尽一份心力。

虽说不可?能比上对洛雅晴,但节庆送些东西孝敬,年?节坐在一起?吃顿饭也无伤大雅。

相互体面,应该的?。

“我决定了,”洛云升松开容渊,“如果白氏没有异动我会去见她一面。”

容渊深深看他一眼,好一会儿?没说话,沉默着吃饭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扫光桌上的?饭菜,才?终于出声:“是?该去看看,万一是?要死了送信给?你这个‘儿?子’去见她最后一面,不去显得你太无情。”

还以为容渊是?起?了什?么恻隐之心的?洛云升:“……”真不愧是?你啊,大反派!

见白氏的?事提上日程,七日后,前去静照庵探查的?探子传回消息,白氏身体康健一切如常,甚至不见她念着洛云升这个儿?子,每日只烧香拜佛接待香客,全然看不出端倪。

一切正常,但过于正常反倒叫人怀疑。

思索再三,为了防止意外出现,容渊还是?着人去找了释法和尚,请他托他们佛门的?关系将白氏请到灵隐寺说法,再找时机相见。

释法对洛云升很有好感,又?听了洛云升与白氏之间的?纠葛,表示很愿意帮忙,不过三日便打点妥当,将说法的?日子定在了七日后。

管家贴心备上三份礼,分别给?明镜大师、释法和尚和削发为尼的?白氏。

洛云升向来不反感佛门,前世实在心情浮躁的?时候,他会就?近找个禅室听和尚念经,虽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起?码足够催眠能浅浅睡上一会儿?。

因此主动看了礼单,发现给?白氏的?礼物颇有些俗,衣衫、被子、种子甚至还有盖了印的?银票。

洛云升:“?”怎么静照庵的?日子很苦吗?怎么容渊没和他说?

第59章

冬天的?灵隐寺比上次夏日来时清冷许多, 香客肉眼可见地少?,愿意顶着这冷到骨子里的?寒意来上香的?要么虔信,要么是没了办法只能到寺庙里寻个寄托。

沿着白雪中清出的?路往前走, 拾阶而上,透过窗沿看见一个穿着单衣的坐而说法的?姑子。

像是有心灵感应,洛云升一眼就认出她是原主的母亲。

一瞬僵立, 原主的记忆充斥脑海

应该还很小的?时候, 莫约两三岁的?样子, 他趴在床上躺在母亲怀里, 胳肢窝里夹着做工精致的?小老虎,母亲手?轻轻抚着他的?额头,一面轻声细语地讲故事。

是个很温馨、很令人怀念, 回想起来的?时候甚至喉咙酸涩, 眼里也蒙上一层水光。

容渊从?身后拥着他,吻他的?额发, 洛云升从?原主的?记忆里抽身而出,闭了?闭眼收敛住涌上来的?情绪。

“想起什么了??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容渊贴得近,声音低沉,低缓的?音调像是宽慰,洛云升心起伏的?情绪安定下来, 拉着容渊到无人的?大树下:“想起他的?小时候。他和他母亲的?相处。”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洛云升却沉默着,好一会儿才说服自己坦白:“我有一点羡慕。”毕竟他不记得自己和母亲有这样温馨的?时光, 很小的?时候他就必须得自己穿衣服, 再大一些?, 五岁就要学着烧火做饭了?。

容渊拍拍他的?肩膀,其实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他们都没有经历过幸福的?童年, 硬要相比,大抵还是他拥有的?温馨时光要多些?。

洛云升反倒更像在苦水里泡大的?小孩儿,杏仁味,苦涩带一点香甜。

“不想去的?话就回吧,她看起来很健康还有心情说法?,似乎也没有一定要见你。”

这时候释法?从?说法?的?内室走出来,走到洛云升和容渊面前,带着客气?的?笑,感觉不太客气?,尤其不与容渊见外。

“惠安大师佛法?精深,法?意玄妙,大抵还要些?时间才能说完,院子冷,二?位与我去旁边的?禅室等?吧。”

来都来了?,洛云升终究还是没走,跟着释法?去了?禅院,对?容渊则说的?是:“说法?是正经事,没工夫搭理我也实属正常。”

容渊不置可否。

至少?在他看来,洛云升的?安危肯定比平日这些?事务重要,但想想自己日常也是在军营里待的?时间更多,便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在禅室听释法?讲了?好几个有趣的?佛理故事,足等?了?近一个时辰,白氏,白婉,也便是今日的?惠安大师才到了?禅室。

释法?硬将容渊拉走,禅室内只剩洛云升与他的?“母亲”四目相对?。

两人似乎都不是什么外向的?性?格,又或者多年不见凑到一起确实没什么话说,一时之?间禅室内气?氛有些?尴尬。

洛云升不知道该叫娘还是母亲,不敢先?开口,只得在沉默中细细观察起他这辈子“母亲”。

白婉只穿了?一身素衣,看起来丝毫不保暖,面上略施粉黛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觉素净,有几分出尘的?意味。

三十八岁的?年纪在古代?其实已?经能做奶奶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只依稀间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但那都像一缕黄沙,早吹散了?。

洛云升与她对?视,没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自己作?为“儿子”的?特殊,仿佛“洛云升”在她眼里与其他听禅释道的?香客无甚不同。

念珠碰着念珠,发出“哒哒”的?响声,时间逝去,洛云升本有些?杂乱的?心绪逐渐安定下来,仿佛回到上辈子去“修禅”的?时候,生出几分睡意。

但这个节骨眼上显然不适合入睡,洛云升思索一番后起身,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褪下来,给白婉披上。

灵隐寺不讲究苦修,但也不会特意给香客烧地龙取暖,骤然脱了?大氅,洛云升觉出些?微冷意,更为白婉如今的?处境感到难过,曾几何时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变成寒冷中也面色不改的?惠安大师,想来吃了?许多苦。

白婉披着大氅,片刻摇了?摇头,将之?还给洛云升,示意他披上。

长了?老茧的?手?擦过洛云升的?手?背,让他想起自己常年劳作?的?母亲。

“我已?经习惯了?,大氅还是你披着吧,回头若冷着病着难免要求人照顾,你如今的?处境……还是珍重自己。”

白婉言语间早与这个十多年未见的?儿子生疏,洛云升却忽地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该称呼自己什么,大家都有一样的?烦恼,那便等?于没有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