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他自嘲，听见女孩愧疚的声音：“哥哥，我忘了问你家在哪啦，还有就是，能不能别说东西南北什么的，我、我有点分不清……”

司空宥轻笑一声，“怪我，没有告诉……”

男人停顿一下，小姑娘自觉报上自己姓名：“湘湘，我叫湘湘，潇湘的湘。”

“嗯，湘湘、妹妹，我叫司空宥，宽宥的宥。”两人互换了姓名，他很高兴，在口袋里摸了摸，果不其然摸出一张属下塞进来的纸，递给还不到他心口的小姑娘，“这上面应该写了几条路线，湘湘妹妹看附近有没有上面标注的商铺，告诉哥哥，哥哥就知道怎么走了。”

“好喔！”小姑娘开心地打开纸，然后扫了一眼周围，兴奋地拉着司空宥说道：“有哦有哦，是科学馆，就是我刚刚来的地方！那里我还是找得到的！”

司空宥唇角弯了弯，“那就辛苦湘湘妹妹了。”

小姑娘摇了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又软声道：“不辛苦哒！日行一善嘛～那哥哥，我们要走咯，注意台阶。”

“嗯。”

司空宥将盲棍点在地面，慢慢地跟着小姑娘走，微风吹过他的衣角，掀起一道好看的弧度，碎发在风中微微凌乱。

黑暗在不知不觉中默默吞噬着那道修长的身影，却又在下一秒被女孩牵着走到亮堂的路灯下，人影拉长。

前方的路灯多了起来，道路宽亮了起来，小姑娘惊喜地和司空宥分享着。

一路上，耳边有着夜晚的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以及传来女孩喋喋不休的话语，在这静谧的夜里，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忘了问，这么晚了，湘湘妹妹怎么一个人出来？”司空宥偏头询问。

再次想起不愉快的事，女孩语气难掩低落：“我被一同研学的同学们丢下啦，他们都不喜欢我，以为我是靠钱和他们一个班的，但是老师们都夸我很聪明，我也不想哥哥们担心，就没告诉他们啦……”

司空宥捏着盲杖的手紧了一瞬，一股冷飕飕的气息飘然而过，他温声安慰道：“那是他们不好，湘湘不要在意他们……所以湘湘之前走到这边来，是想找人借手机么？”

“是吖，哥哥你好聪明！”

司空宥扯了扯唇角，却并没有很高兴，因为他要做一个选择和小姑娘待久点、不想她着凉。

他知道，他的属下已经找到他了，一直跟着他，却因为没得到他的准许，不敢擅自出现。

最终，走了几步后，他借着落后半步的机会，从裤兜里摸出一张丝帕，任风把它吹走。

没过几秒，一群黑衣男人着急忙慌地从马路对面小跑过来，“二爷，可算找到您了？小朋友你好，谢谢你帮我家二爷，我是二爷的特助许黎。”

湘湘警惕地拉着司空宥后退几步，然后询问司空宥对方的话是否属实，看见他轻点下巴时，才放松下来。

然后就听见小姑娘操着软软的腔调，毫不客气地指责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头、凶神恶煞的男人们：“你们是哥哥的属下怎么不好好照顾他，让他一个盲人乱走，万一碰到坏人，出什么事了怎么办？以后可不要这样了。”

前不久才用化尸水毁尸灭迹的司空·脆弱盲人·宥毫不心虚地站在小姑娘身后，听着她为自己训下。

许黎等人自是不敢反驳，默默地担了这锅，“是是是，是我等失责，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湘湘也没有不依不饶，转身面对司空宥：“那哥哥就跟他们一起回去吧，不过哥哥可以借钱给我打个车嘛，或者顺路送我回家？”

“自是哥哥送你回去，先上车吧，外面很冷。”司空宥自然地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

他心下滚烫，总算摸到了，果然同他想象般柔软。

“谢谢哥哥～”女孩俏生生地道谢，没有半点挟恩图报的窘迫感。

坐上车，再次感受到温暖的小姑娘惬意地眯了眯眸子，浑身散发着舒服的气息，感染了身旁的男人。

司空宥接过前座许黎递过来的姜茶，一手摸索着座椅先送给小姑娘喝：“湘湘，喝点姜茶祛寒，小心烫。”

“好喔，哥哥也喝。”

“嗯。”司空宥点点头，见小姑娘从头到尾都不对他设防，又有些苦恼，借着喝茶的间隙，他开始苦口婆心地教导她，还得绞尽脑汁想着不让小女孩抵触的措辞。

“湘湘，外面有很多坏人，会让你和你的哥哥们永远见不到对方，所以以后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更不能像今天这样，毫无警惕心地跟着一个陌生人走，上陌生人的车，就算对方是个老太太、小女孩、残疾人，也不可以，知道么？要帮助别人，也得是有哥哥在的时候，你还小，外面的世界又很危险。”

司空宥温声细语地跟湘湘说这话，温柔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安抚。

前面两人浑身一抖，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冷漠寡言的主子什么时候开始多管闲事了，还教育小孩子？他不是最讨厌小孩这种生物了么？二房三房那几个亲侄子哭闹的时候他都能毫不留情将人踹飞，吓得人家一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知道哒，大哥哥他们也有教我这些的，哥哥别看我软包，其实我很厉害的哦，我会用石子当暗器，欻欻欻杀人的那种。”

车厢静默一瞬。

司空宥捏了捏眉心，小姑娘不仅不受教，还有点中二。他倒是相信石头能当暗器杀人，但一点都不信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会这一手法，没有四五年功力是根本不可能学会的，那时候小姑娘才几岁。

小姑娘家所在小区就在他家隔壁，也没听说有京市何时多了家晏姓世家啊。

而且听着小姑娘三句不离她的哥哥们，想来也是受宠的，就这让人想揣兜里上哪儿都带着的小甜包，谁能忍心送她经历非人的训练。

不过教育不是一蹴而就的，听多了也会厌烦，他以后再慢慢教就是了，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要到了小姑娘的联系方式。

因为小区只有住户才能进入，所以司空宥只能送她到小区门口，刷脸进入小区后，湘湘就隔着铁门对着司空宥的方向挥手。

车上，许黎轻声告诉司空宥，“这位小姐在对您挥手告别，好似要看着我们离开才走。”

司空宥抿了抿唇，淡声道：“那走吧，别让她等久了。”

如他所说，小姑娘一直目送他们的车离开才转身回去。

许黎如实汇报着，顿了顿，又问：“溟爷他们很担心您，问您什么时候回去，他们联系到了不周山的掌权人，这次一定能治好您眼睛的毒，很快就能好了……”

司空宥没说话。

许黎有些失落，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一件事，继而说道：“您就不想看看这位小姐的模样么？她长得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看向您的眼睛里好似有星星，您就再试最后一次吧，也不要心存死志，任由二房三房那些人作践您，刚刚那位小姐不还祝福您么，说您的眼睛一定会好的，她会为您祈福保佑，您也不希望她的心意落空吧？”

司空宥总算有了点反应，指尖微蜷：“那，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