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仰起头,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滴落。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霞光璀璨的龙门。
那小小的鲤鱼,玉澧……她,跃过?去了?!!
此刻,所有的鲤鱼,不?论是在水里的,还是已经上岸的,都仿佛受到冥冥中?的召唤,全部跳进了?水里,壮观的好像漫天?的星屑洒落凡尘。
五彩斑斓的鲤鱼们,犹如追寻着玉澧的身影,向着龙门游着,只?为了?更近的去见证这历史的一刻。
已经有多少年,再不?见跃过?龙门的鲤鱼?时间太长太长,太久太久,久到大家甚至以为,鲤鱼跃龙门的传说真?的只?是一个传说。
直到今天?,终于有人,用那竭尽全力的一跃,告诉他们,这不?是传说,是真?的可以被做到的事情。
那条小小的玉色鲤鱼,她将传说,书写成?真?实的故事,书写出震撼所有人的奇迹。
就在玉澧跃过?龙门的那一刻,五彩霞光朝着天?际的方向绽开,化作笼罩整个天?空的绚烂流霞。
一束束的流霞,犹如菊花吐蕊那般,簇拥上玉澧的身体,将她托举着,高高推起,将她送进了?朱红色的门楼!
随着鲤鱼的身影,消失在龙门彼侧,无数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
刹那间,漫天?流霞绽放出更加璀璨的光,傍晚的夜色被驱散。月光隐入云层,已落的太阳重新从东海的扶桑树升起,照下耀眼的破晓。
世?间百鸟齐鸣,走?兽齐呼,一条巨大的、透明的鲤鱼元神,从龙门上空冉冉升起,然后在霞光与破晓中?,形体变化,化鱼为龙!
龙门猛然大放异彩,一盏金色的大门出现在朱红色的门楼下,大门打开!
金光万丈,从门中?放射而?出。
一条玉色的龙,携带破晓与霞光,悠长的龙吟响彻澧水。
她以鱼之?身,从龙门进,以真?龙之?姿,从龙门出!
“玉澧。”云上的玄帝灵罗,竟有些站不?稳,这温柔如水的帝君,头一次的那么激动,一双秋水似的双瞳,已是泪流满面。
玉色的龙蜿蜒而?过?,从高空而?下。
黑色的龙抬起头,落泪的眼,望着她。
快到宁淮序面前时,玉澧的身姿出现。
还是那一身玉色的衣裙,飘飘欲仙,犹如沧海月明下的鲛人仙子。
她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莹白的肌肤笼罩着玉色的光,犹如仙子披着件亦真?亦幻的霓裳羽衣。
她眼角的鱼鳞、发中?的鱼鳞,都已不?见,属于鲤鱼的原始野性,彻底被浩瀚的神灵气息替代。
她就像是破晓与霞光中?生出的神灵,冷艳而?仙姿玉骨,美到犹如高悬的明珠。
玉澧飞落到宁淮序面前。
“大人,”她眼中?闪着泪水,说不?出的激动高兴。她所有的夙愿,所有的执念,所有的盼望,到这一刻,终于圆满了?。
“宁大人,我成?功了?。”
玉澧带着泪笑着,蓦然,在宁淮序的低吼声中?,她以手作爪,狠狠抓向自己的心口。
耳边是所有人的惊呼,玉澧生生从自己心口,剜下护心鳞!
第120章 鱼美人(29)
疼, 真疼啊,玉澧想,这就是昔日宁大人失去护心鳞时的痛苦吗?仿佛被剜掉的不是一枚鳞片, 而是将生命,肉眼可见般的从自己的身体上撕扯移除。
她不知道,宁大人的护心鳞是怎样失去的, 他不愿说,是否是被人强行剜下的?她不知道。
但自?己此刻感?受到的疼痛,怕是不足宁大人所受之痛的万分之一。
因为,她是自愿的啊!在撕扯下护心鳞的一刻,她得偿所愿, 无比满足。
她终于守护住澧水的生灵们?,守护住宁大人了!
“玉澧,给?本君住手!”宁淮序的吼声里, 竟是带出沙哑的颤抖,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心如刀绞。
玉澧却眼中宛如雪般的亮,坚决的无可阻挡。她扑到宁淮序身?边, 抚上这条已被河水冲得冰凉的黑龙。
她掀起宁淮序胸口处的两枚鳞片, 抬手将自?己的护心鳞,打入他心口!
灵罗眼中带着淡淡的震惊, 望着自?己的徒弟。
汐音捂着嘴, 发不出声音。
王玄珠跌跌撞撞从云上栽下来,扑向玉澧。
随着护心鳞被嵌入宁淮序的身?体, 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从他心口的位置, 流向全身?。
就仿佛一个已然病了数千年,即将腐朽殆尽的树, 蓦然之前生出无数嫩绿的枝叶,从冰冷刺骨的寒冬中冲破,进入生机盎然的春天。
已流失了四千年的生命力,在这须臾间,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回流姿态,滂沱地流至宁淮序的千络百脉,流至他体内的每一分每一寸。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真真正正,生命蓬勃的感?觉,久违四千年,宁淮序已经要忘了,不知道这种感?觉还能?重回自?己身?上。
可他的心痛得无以复加,生生剜掉护心鳞的感?觉,他比谁都要清楚。可是玉澧,倔强的玉澧,热烈的玉澧……
“玉澧!”在宁淮序带着泪意的呼声中,玉澧的身?体倒了下去。
护心鳞被剥时,巨大的痛苦和晕死?的感?觉,就已袭上玉澧全身?。她硬撑着没有闭上眼,硬撑着将护心鳞打入宁淮序心口。
现在,一切皆已如愿。玉澧唇角带着笑,闭上眼去,像一片失去凭依的叶子,被河风吹着飘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