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猛然间伸展身体,遮天?蔽日,化作四百里长,用他的整个身体,充当?河堤,挡住疯狂涌上岸的河水!
玉澧惊呆了?,莫大的心疼像是呼啸的狂风般,席卷上她的心。
黑龙头尾贯穿整个澧水流域,纵横四百里,河水不?断拍在他的身上,他疼得发出哀鸣,却一动不?动,用自己的身体阻止洪水漫入流域。
“不?!”玉澧这一声喊叫出口时,几乎冲出了?一股血的味道。
她飞扑到黑龙身边,此刻的他是那么巨大,犹如一座山。玉澧趴在黑龙脑边,显得是那么小。
他抱着宁淮序的脖子,攥紧他的鳞片,哭着喊:“大人,不?要!您的身体,您的身体撑不?住的!”
她知道那种浪打在身上是多么的痛苦与煎熬,而?宁淮序,此刻承受的是整条河的浪击,他却岿然不?动。
他口中?的牙齿,咬得发抖。玉澧眼睁睁看?着,他在颤抖,他的呼吸越来越不?规律,气若游丝,他在咳嗽。
王玄珠、岑銮他们,这会儿已经飞了?回来,狼狈地扑过?来。
“大人!”大家喊着。
所有人都惊急交加,都陷入绝望。
有人看?向龙门,头一次那样愤怒的,指着龙门大喊:“该死的!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是晚上才会开吗?!明明我们再有一点时间,就能将澧水修复好,苍天?这是要毁我雍州吗?!”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明明改变了?原书的剧情,却因着一道不?讲道理的龙门,将一切都击得粉碎?
他们已然抓住三条角龙的灵魂。是的,他们可以将三条角龙交到司刑殿,逼他们说出幕后主使。龙门的提前降临,导致洪水重新决堤,也?并不?全是他们的责任。他们已经尽力去挽救了?,他们也?是受害者?。
玉澧知道的,如果这一次再审判,他们不?会有太重的罪。
可她已不?在乎了?!她只?想救下生灵,不?想澧水的生灵涂炭,不?想再经历那样饿殍遍野、日月无光的场景了?!
还有宁大人,她的宁大人……
她不?想再看?着他耗尽气力,灯枯油尽了?!
她努力了?这么多,只?想着改变他的命运,让他活下去。为什么,苍天?要绝了?她的路?用一道龙门,将她的百姓将她的宁大人都推向万劫不?复呢?
为什么?
宁大人本就已经失去护心鳞多年,本就已经衰竭……
护心鳞……?
护心鳞?!
就仿佛在一片绝望的深海中?,忽然照进一束光,将玉澧猛地提到岸上,大口大口的空气涌进鼻中?,一道炫亮的霹雳在脑中?闪过?,她呼出声:“护心鳞!”
护心鳞、龙门……龙门、护心鳞……
她为什么现在才想到?
师父说,真?龙失去护心鳞,无药可治,唯一的解法就是,从另一条真?龙的身上强夺护心鳞,取而?代之?。
玉澧蓦然跃入水中?,化出鲤鱼原形,朝着龙门冲去!
“玉澧!”
众人的呼喊声响在身后,玉澧置若罔闻,她逆着狂猛的水流,向上游游去。小小的玉色身影,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在那一声声的“玉澧”中?,她听到了?宁淮序的声音。她残忍地不?去理会,只?想着龙门!龙门!
卧在那里的黑龙,目眦尽裂,一双眼几乎充血成?刺目的颜色。
宁淮序知道玉澧要做什么,从她跳进澧水的瞬间,他就知道了?。他一直不?愿意看?到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想跃过?龙门化成?龙,在那一刻,她会长出属于她的护心鳞。
她要将她的护心鳞剜下来,给他!
就和四千年前,他的母亲翦涤夫人一样。
彼时,他被天?帝强行剥下护心鳞,给了?别人。他因此陷入晕死状态。
等他醒来的时候,才知母亲去跃龙门,却在跃过?的那一刻离奇殒命。
宁淮序猜到了?,母亲为什么要跃龙门,那是能补给他护心鳞的唯一方法,即便?母亲要牺牲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宁淮序便?是自己死,也?定要阻止母亲做这种荒诞的决定。
可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在他晕死的时间里,母亲已经死了?。
宁淮序疯了?般地冲向龙门,却只?看?到无数的鲤鱼惊恐地聚集在河边不?散,嘴里说的,全都是刚刚龙门发生的那场惨剧。他们心有余悸,又唏嘘又困惑。
宁淮序抓起他们一人的领口,逼问他们母亲在哪里。他永远记得这人的表情,用一种晦涩的、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然后不?忍地抬手,指了?指已经消失在空中?的龙门。
“她跃过?去了?,在那一刻粉身碎骨,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知道去了?哪里。
宁淮序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
他发了?疯地找,不?顾心口传来的阵阵痛苦。鲤鱼们都散了?,他还不?肯离开这里。
从月升找到月落,从日出找到日薄西?山。
许是母子之?情的牵引,宁淮序终于找到母亲的一魂三魄。可也?只?有这一魂三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