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恪胸口?鲜血汩汩涌出,他暴突着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伤口?。
而公主?亦吓得堪堪从马上跌下来,发狂地喊叫:“别让他干脆地死!把他给本宫抓起来,本宫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快,快救驸马!”
黑衣人们一拥而上,终于从祁小侯爷的剑下抬走崔恪。崔恪浑身是?血,已失去知觉,不知是?死是?活。
另外几名黑衣人继续将剑对准祁小侯爷,瞬间一窝蜂拥上去,将因?为失血过多而体力不支的祁小侯爷,踢倒在?地,七八把剑同时?架在?他的脖子上。
公主?愤怒地吼道:“把他给本宫关进东都的地牢!本宫要用所有?酷刑折磨他,定要这个乱臣贼子哭着求本宫赐他死!”
第107章 鱼美人(16)
祁小侯爷被关进东都府的地牢里。
王玄珠的父亲生前是东都?府的官员, 恰是?掌刑律诉讼的,王玄珠记得自己?小时候因为好奇,还来地牢里看过。当时她就被那黑漆漆的逼仄而压迫的环境, 潮湿阴暗有着水滴声的腐败感弄得很害怕。刚巧看到有犯人受刑,被带着倒刺的鞭子一鞭一鞭抽在?身上,鲜血淋漓, 她吓得晕了过去。是被父亲的署官们瞧见,才?赶紧大惊失色地将她抱出?去的。
王玄珠后来再没有来这个地方,这里成了她记忆中抹不去的阴影。
直到今天,她终于再一次踏入。
而她的面前,是?被扔在?地牢中已是?奄奄一息的祁小侯爷。
记忆中如附骨之蛆的恐惧和生理性的不适, 与?此刻万剑穿心的痛苦感叠加在?一起,王玄珠浑身都?是?冷的,眼泪都?像是?冰冻在?眼角, 刺得人生疼。
她的头发已经凌乱,水绿色的裙衫沾着地牢中脏污的水渍,她也已完全?感受不到。
王玄珠在?玉澧的搀扶下, 踉踉跄跄, 跪倒在?祁小侯爷面前,“祁琏, 祁琏……”她的双手颤抖地抬起, 仿是?凭着本能般的,要去捧起祁小侯爷的脸。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轮廓, 她僵住了,泪眼婆娑中, 唇角扯开一抹苦笑,笑的比哭还要痛彻心扉。
天人有别, 她终究是?不能够、不能够……
祁小侯爷伤得太重,手臂、肩头和胸口的箭伤,还有腰间、大腿、后背的刀剑砍伤,他浑身都?是?血,华丽的衣袍甚至已看不出?一点原本的布料,只有大片大片的红,无?比刺目。
在?这样的红色下,那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脸,便白的可怕,仿佛一捧雪般,轻轻一吹,就会散得无?影无?踪。
他吊着一口气,似是?不甘地,又睁开眼睛。
可这时,公主?的人来了,他们将一盆辣椒水直直泼在?祁小侯爷全?身。
那些辣椒水从王玄珠身上穿过,她的双瞳狠颤,几乎要随之破碎。耳边是?祁小侯爷因极度痛苦而发出?的吼声。
他不能抑制身体的抽搐,辛辣的辣椒钻入原本就剧痛的伤口,就好像无?数只蜜蜂密密麻麻钉在?他身上一般。
然他反到更加疯魔,他靠在?墙壁上,胸膛剧烈起伏着,发出?肆意的大笑:“来啊,继续泼!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来啊!”
又是?一大盆液体泼来,这次是?粘稠的蜂蜜。
蜂蜜混合着辣椒水,将祁小侯爷所有伤口都?腐蚀出?翻卷的皮肉。他在?低吼中大笑,口中疯狂地喊着:“老?天爷无?眼,你们把我折磨得越狠,只能让我变成越厉害的鬼!待做了鬼,我要把你们一个个都?开膛破肚,让你们都?来陪我和玄珠!”
蜂蜜的味道,最是?招蛇虫鼠蚁。这地牢里的老?鼠蟑螂,犹如蝗虫般被吸引而来,爬上祁小侯爷的衣衫,爬上他的伤口,啃食他的肉,喝他的血,用冰冷的恶心的触角,在?他的伤口上不断地划着。
他每笑一声,都?会惊动身上的老?鼠四?窜,接着就继续一窝蜂地爬回来,将他当作一具腐坏美味的尸体般。
祁小侯爷仿若未觉,他蓦地挥开身上的老?鼠蟑螂,从衣襟领口的深处取出?一块玉佩。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就像捧着一个无?比珍惜的东西,生怕稍微用力大一点,就会将它捏碎。
在?看到这玉佩的一瞬,王玄珠瞪大眼睛,忘记呼吸。
这是?她从小佩戴到大的玉佩,亦是?小时候祁琏送给她的。
祁小侯爷用一双满是?血污的手,小心地、紧紧地将玉佩贴在?胸膛。他还在?笑,无?视泼了他辣椒与?蜂蜜的公主?手下们,一双眼中有着难以想象的明亮,盯着这块雕镂着兔子的玉佩。
玄珠是?属兔子的。
他眼中落下泪来,“玄珠,玄珠……你说,我此刻的痛苦,是?不是?就是?你临死前所感受到的?”
沙哑的声音,却是?满腔的深情:“玄珠,你别怕,有我陪着你,有我陪着你……等我去找你,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祁琏!”王玄珠的心墙彻底轰塌了,这一声冲出?口中,仿佛带着鲜血的味道。
玉澧猛然一惊,她在?王玄珠的脸上,看到一种似是?不属于她的疯狂。
玉澧从未见过这样的王玄珠,她眼中是?一种仿佛要燃烧到丝毫不剩的决绝,那么的亮,就像雪原上满眼白色的雪,刺得玉澧竟觉得无?法承受。
玉澧的心里也有什么跳了一下,她忽而怔怔地想着,这个样子的玄珠,像不像是?自己?刚觉醒原书时表现出?的那种陌生而颠覆的模样?
大约是?了,原来那时的自己?是?这样的。而今日的玄珠,就是?昔日的自己?。
下一刻王玄珠爆发了,玉澧竟发现,自己?已下不去手阻止她了。
王玄珠抓着两团云,狠狠掼在?公主?手下的身上。他们惨叫着,遭受看不见的重击,倒飞着撞在?牢门?上,当场晕死过去。
王玄珠大口大口喘气,横眉怒目瞪着他们。
她不管了,就算杀人,她也不管了!
凭什么他们能杀她,能这样迫害祁琏,她却不可以杀他们?
汐音因王玄珠的爆发,惊得身体发凉,这还是?那个稳吞腼腆的王府君吗?
短暂的死寂中,是?王玄珠愤怒的呼吸声。
突然,祁小侯爷的喊声打破这一切。
“玄珠!玄珠,是?你吗?玄珠!”
王玄珠蓦地一惊,甩头看向祁小侯爷,双唇张着,满眼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