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颐无奈,柳眉微蹙好一会儿,伸手盖上?盒盖子,把盒子拿到手里,“那就这样吧。”
她?是真的纠结,可也只能先这样了。
景阮递过?来一盏夜光杯,眉眼弯弯:“景颐,来,尝尝我?新酿的酒。”
景颐笑了笑,接过?夜光杯,品味哥哥的酒,眼神间流露出一点心不在焉。
景阮看了景颐一眼,忽然就问:“景颐,你怎么?有些怪怪的?”
景颐回过?神,心里一惊,忙道:“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有点不对劲儿,景颐,难不成这段时间遇到什么?不好处理的事了?告诉我?就是。”景阮一抹领口,坐直了身体,摆出一副准备认真的姿态。
景颐心里可直打鼓,赶紧搪塞过?去:“没有,你想多了,也就是姬宇沛的事。到底我?的婚礼搞成那样,一想到这个,我?还是没法平静。”
景阮歪着头打量景颐,终是笑了笑,没再追问了。景颐也不知道哥哥打消疑虑没有,哥哥这人,眼光很毒,时常一针见?血,景颐是真的心虚。
而景阮又靠回石头上?,长发披散,恣意地拨了几下二弦琴,琴音如泉水。他说:“心里不平静,那我?给你唱歌吧。”
杏花林里飘扬起景阮的歌声,久久不停。
况是青春日将暮,杏花乱落如红雨。
第057章 姻缘神(17)
次日傍晚, 景颐和景阮一起,来到吞云宫。
景颐素来都?穿黑色的裙子,或者是灰色的, 今日想着赴生辰宴还是该穿点喜色在身上,便选了套铁锈红的裙子。
吞云宫今日热闹得很,景颐和景阮将礼物交给宫门前的侍者后, 景颐便挽着景阮,走进大殿。
厚重压迫的大殿,今日难得因宴会的氛围,而显出几分轻盈。有乐工在演奏丝竹,黑檀木的地板上, 撒了不?少妃色怀梦花花瓣。负责为宾客斟酒的仙婢们,赤脚踩过这些花瓣,留下满殿的余香。
已有些宾客到了, 景颐走进来的时候,看见他们都?望向自己。第一眼她就看见北方玄帝、南方赤帝、阴司冥帝,赶忙松开景阮, 先恭敬地向他们遥遥行礼。
而他们看向景颐的目光, 都?流露着强烈的惊艳。
继承雪族血脉的女子,真的是肌白如雪, 剔透如冰羽。
偏景颐还天?上有一头大波浪卷的头发, 更是给她添了那么一丝丝异域的神秘感。
景颐梳着一个?斜坠髻,戴一对明珠双钗。通明的灯火覆上她的钗发, 熠熠明珠似金色的蝴蝶,停驻在她的发间。
眉目如画, 似贤淑又似倔强,她一颦一笑时, 仿佛是冷艳的,再?一看却又是热烈的,便让人?觉得,整个?吞云宫的浑厚,都?被她这鲜活、矛盾又立体的特质柔化了。
只是也有那么点美中不?足的,好些人?心里都?这样想,那便是景颐的衣衫。
其?实铁锈红的颜色穿在别?人?身上,往往不?是衬得肤黑,就是显得老?气。可到了景颐身上,却显得她肌肤如牛奶般亮白。但也正因这种?深浅的反差,冲掉了景颐鲜嫩灵动的一面,倒有些过于强调端庄,而失了青春蓬勃。
有几个?和景颐打过交道的正神,想起,好像景颐一贯以来的穿衣风格,便是暗色,还经常一身黑纱。
他们心想,也许是和景颐幼年的遭遇有关吧。在魔域流亡烙下的心理阴影,让她总是习惯性地选择黑衣……
不?多时,宾客到齐。
景颐和景阮坐在属于崤山君的位置上,终于,扶光到来。景颐的心一紧,下意识随着其?他的宾客一同,起身迎接扶光。
当扶光从她面前走过时,她总觉得,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等到扶光坐到主位,大手一挥,教大家开怀畅饮时,景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疑神疑鬼,还是扶光真的凝视了她。
今日的扶光,依旧是那身霸气的墨绿色大氅。他头戴金冠,鬓发束得一丝不?苟。景颐发现,在场宾客们虽身处高?位,可仍有不?少对扶光怀有敬畏,也就南方赤帝最?不?怵这些,上来就同扶光聊起来。
随着时间过去,大家逐渐放开,气氛渐入佳境。
就有人?嫌弃起丝竹声?单调,起哄道:“帝君大寿,光是乐工在一旁吹拉弹唱,有什么意思?不?如我等自己热闹热闹,为大家伙献技。”
“说得好啊,今日感谢酒神大人?送了这么多好酒来,让我等大饱口福。”又一人?笑道,“酒神大人?要不?要好人?做到底,来献技一番?”
景阮执着银箸往月光杯上一敲,“这是喝了我的酒,还让我出来唱歌?倒是会占便宜得很。”
对方哈哈笑道:“酒神大人?,这是你自己说的要唱歌,我可没?说哟。”
“行!真服了你。”景阮无?奈一摊手,随即手中就出现一把二弦琴,跟着乐工的调子,拨起琴弦,在宾客们的起哄欢呼声?中,东倒西歪就唱起来:
“浪阔波澄秋气凉,沈沈水殿夜初长。自怜休退五湖客,何幸追陪百谷王。”
“香袅碧云飘几席,觥飞白玉艳椒浆。酒酣独泛扁舟去,笑入琴高?不?死乡!”
一曲毕,放声?大笑起来,一手衔过酒杯,朝着那起哄怂恿他的人?,遥遥敬过去,“哈哈,我这好人?可做到底了,你也别?躲着,接下来该你!”
对面那人?笑得前俯后仰,也举起夜光杯,同景阮隔空一碰杯,夸赞道:“好一个?‘酒酣独泛扁舟去,笑入琴高?不?死乡’!这样风流不?拘,也非你酒神莫属!”
景颐看着痛饮狂歌的哥哥,他隔空碰杯后,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随手摔了杯子,就继续拨弄二弦琴,时而哼着小调,时而开怀大笑。哥哥是真的发自内心地高?兴,为帝君高?兴,为上界的和平安全高?兴,景颐心里明白。
而对面那同景阮碰杯的起哄者,也是举杯仰起头,一饮而尽,接着就召唤出三支短剑,每支仅有三寸长。这人?携剑,从席位上走出来,向着上座的扶光行了个?礼,转身便是一个?流畅的圆弧形步法,持剑起舞。
这短剑本就造型如同一片锐利的树叶,舞动起来,更如同绿叶齐飞。这人?舞得颇有野性,阳刚之气甚浓,更带着点原始的蛮横之姿。景颐看得心中舒畅,不?觉就同大家一起鼓掌,喝彩起来。
上座的扶光,也报以掌声?,嘴角噙笑。
景阮的二弦琴和着舞步,拨得更激烈。
就这般闹着闹着,忽然宾客席上就有人?说:“景阮,你妹妹昔年曾做鼓上舞,惊艳四座,连父皇都?称赞,如今你是要自己出风头,将妹妹藏起来了?”
猛地被点到名,可把景颐惊了一跳。
咬下半颗的葡萄,紫色的汁液还沾在唇角,忘了第一时间去擦拭。这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景颐身上,却都?敌不?过上座扶光一人?射来的视线,教她心里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