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向冼剑尘喝道:“这是那魔头的圈套,剑神速走!”

另一人环顾四周,见殿内剑拔弩张:“迟了、已经迟了。冼芥,你出来!”

冼剑尘扶起他们,喂下灵药、输送灵气,心中生出极不详的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满堂尸体与杀气中再染血气,更为不详。

“冼芥那魔头,根本不曾改邪归正。他篡改真经,编造典籍,暗中网罗信徒,传授邪功。三天前被方丈发现,他竟将方丈打成重伤,打开镇魔塔,杀了镇塔法师,逃下山去!方丈昏迷不醒,寺里又被他设了困阵,我们无法向外传讯。好不容易突破阵法,寺外还有他的信徒埋伏……”年轻僧人悲痛哽咽,“师兄弟皆已经战死,只有我们两个闯上山来!”

另一人道:“寺中疏漏失察,酿成大祸,没有完成剑神的托付。冼芥阴险狠毒,无可救药。”

冼剑尘胸口剧烈起伏,惊怒悔恨交加,更催动毒性发作。

既恨自己不该送那人入寺,又恨那人铸成大错。

他咽下一口血,环顾四周,尽是冷漠或躲闪的面容:

“冼芥,出来!”

众修士既不去捉拿冼芥,也不与他对视:

“闻此噩耗,吾等亦十分痛心,但事情只能一件件了结。”

有人阴阳怪气道:“冼芥是你的亲弟弟,又是你亲手送入寺中的,是你害红叶寺遭此一劫。”

本以为冼剑尘正在为那两位僧人输送灵气,必无暇理会言语挑衅。

谁料冼剑尘忽然转头,一道紫红流光从他腰间飞出。

说话的人大惊失色,飞身闪避,但那柄剑来得太快,瞬间破开他的护体灵气,悬在他喉头。

炽盛威压下,他一根头发都动弹不得。只要冼剑尘一眨眼,顷刻可取他性命。

剑身花纹繁复,如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剑身火焰令乾坤殿热浪翻滚,众人如坠火窟。

“张长老!”

“张真人!”

他的同门只敢呼喝,却无法上前施救。

每个人都见过或听过冼剑尘出剑,也将今日设想过许多次。

但冼剑尘的本命剑强到无法想象,若以张真人换做这里任何一人,谁能接得下这一剑?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压下心中悔意。

“冼剑尘,就算有人质,你也走不了。”平源真人冷声道。

张真人心道自己必死无疑,梗直脖子大喝:“别管我!天下苦冼剑尘久矣,今日就拿我的命,为大事祭旗!”

冼剑尘忽而甩袖,本命剑化作一道紫光,回到他手中。

张真人被剑气余威震碎灵脉,呕血不止。

同门惨嚎着扑上前,却见他还有一□□气。

“我不用此剑杀你。”冼剑尘沉声道,“今日谁想与我寻仇,只管上前。但月娘只是个凡人,你们不必与她为难。修真界的恩恩怨怨,她根本不明白。”

轰然一声,长剑钉入地砖。

光滑地砖如冰面开裂,裂纹遍布整座乾坤殿。

云海大阵颤抖不止。

只听冼剑尘淡淡道:“让她下山,本尊不用这柄剑,照样领教你们高招!”

群雄惊骇不已。恐惧、懊悔化为隐秘喜意,一时间殿内无人作声,只有一柄长剑嗡鸣不止。

“哥哥,难得见你低头说一句软话。”清淡声音自人群后响起。

冼芥竟一直在大殿角落闭目打坐,气息收敛近乎于无,此时终于从阴影处走出:

“既然你愿意弃了本命剑,换她一命,兄弟岂有不从之理?”

他一开口,众人隐隐以他为首,无人提出异议。平原真人也点了点头。

冼剑尘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一颗心更沉下去。

他看向红叶寺报讯的僧人:“还请两位先乘我的剑,带我妻子一同回寺。冼芥之事,由我在此了结。”

两位年轻僧人经他救治,伤势飞速愈合,恨恨瞪过冼芥,向冼剑尘行礼:

“必不负剑神之托!”

杜秋月摇头:“冼郎,你我拜天地时说过同生共死,你都忘了吗?”

“说什么生死。”冼剑尘取出一件护身披风为她系上,柔声道,“月娘,今日要是多情子、无情子和年入神都来了,才敢说与我有一战之力。只凭这里几个人,岂是我的对手?你留下我反倒束手束脚,我什么都不怕,却怕吓着你。”

当场的元婴不下百人,小乘、大乘强者也有二三十人,多是成名多年、纵横一方的前辈,竟都被他贬得一文不值、不堪一击。

众人又怒又恨,又是惊讶:冼剑尘竟会有如此柔情一面。此时大难临头,这两人执手相看,半点不像修真界夫妻,反倒像戏文里的才子佳人了。

“除了我自己,这世上你是唯一能用此剑的人。”冼剑尘将回鞘的本命剑交给妻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让它保护你们。等我这边事情办完,就去接你逛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