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更多的是不甘。

书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苗氏也不为自己辩驳,只是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垂首一言不发。

胤禛似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将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撂在书案上。

“本王还有政务要处理,审问的事就交给福晋吧。”他的声音不怒自威,“今天的天色也不早了,那就以明日午时为限,务必将结果禀报给本王。”

“妾身明白。”宜修应道。

“苗侍妾,你随我来揽月阁;剪秋,你安排人把踏雪阁伺候的侍女带去审问。”她有条不紊地下令。

揽月阁的内室,苗氏端正地跪在宜修面前,却始终一言不发。

宜修倒是不急,就算她不肯说出任何只言片语,那边踏雪阁的下人们已经被带去审了,不多时,真相自会浮出水面。

她知晓负责审讯的嬷嬷们的手段,倘若真的口供不一致,只怕这些下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忠心护主、不肯招供的人自然是有,但整个踏雪阁上下,总有一些能撬开嘴的奴才。

因此宜修只是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首,甚至还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

不过有些事,她还是想听苗氏亲口说。

二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这样相对无言了一炷香的功夫,宜修突然开口。

她的语气平和,仿佛只是最寻常不过的闲聊:“你很讨厌柔则格格么?”

苗氏闻言怔忡了一瞬,她抬起头,反问道:“福晋,你不也是吗?”

宜修笑了笑:“无论厌恶与否,她如今怀着的是王爷的子嗣,你既然下定决心动手,那么想必你也想过一朝败露的后果吧。”

苗氏咬着嘴唇并不说话。

宜修打量着她那张清丽的脸,继续开口道:“你若真有什么冤屈或者不得已的理由,最好现在就全盘托出,或许还能酌情减轻一点处罚。”

苗氏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她神色淡淡,眼里满是桀骜不驯:“福晋还真是好生仁慈啊。”

见她如此,宜修倒也不恼,好整以暇的支着下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的目光遥遥望着窗外的方向,脸上浮现出几分回忆的神色。

开口时,却是毫不相干的话题。

苗氏自嘲一笑,轻声道:“妾身不比福晋和柔则格格出身显赫,妾身的阿玛,只不过是梁州一介七品云骑尉罢了。”

宜修道:“出身又如何?我虽是一介庶女,不还是照样坐在嫡福晋的位子上?王府里家世显赫的小主多的是,苗侍妾,你显然不是因为嫉妒柔则的出身,就对她动手那么简单吧。”

“是啊,当然没那么简单。”苗氏似是从回忆中渐渐回神,她勾了勾唇角:“福晋可还记得,你的阿玛费扬古将军,曾去过梁州平定叛乱?”

宜修摇摇头:“许是隔得太过久远,并没有什么印象了。”

苗氏笑了笑,声音里隐隐带着嘲讽之意:“不记得也正常,贵人多忘事嘛。”

“妾身的阿玛原本在梁州任中郎将一职,当年平定叛乱时,运输军粮的环节出了问题,导致前线补给不及时,险些酿成大祸。”

“阿玛当时的官职不算特别高,平日里又清廉惯了,也没什么结党势力。出了事,便被第一个推出去顶罪。”

“好在军粮一开始虽然出了些纰漏,但终究没有真正惹出什么祸端,因此阿玛只是被革了职。”

苗氏目不转睛地盯着宜修的脸,试图从中看出什么不一样的表情。

可宜修却只是面色沉静,了然问道:“所以你记恨我和柔则格格,想出了这么个一石二鸟的计策来?”

“不错,可惜家宴的场地把守森严,听说福晋为了防备端午时节有蛇虫出没,还特意派人提前在庭院里洒了雄黄酒。”苗氏道,“这次我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没想到那药粉真的起效了。”

宜修听了她的话后蹙了蹙眉,若有所思的问道:“没抱什么希望?你是说家宴时出现的蛇,并非是你提前安排好的?”

第54章 真相?

苗氏大概也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她语气讥讽地道:“当然不是。妾身也不知道那些蛇是从哪冒出来的,不过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天意呢?”

她轻笑了一声:“但是福晋,妾身这次的主要目标可不是你。虽说你们俩都是费扬古的女儿,可谁让你那个嫡姐整日里一副恃宠生娇的狐媚子做派,看着就惹人生厌!”

“给您扣一顶办事疏忽的帽子,也不过是顺手罢了。”

宜修心中已有了计较,不过还是忍不住有些奇怪的问:“费扬古将军是参与了平定叛乱不假,可你如何能确定,当年推你阿玛去顶罪的人,就一定是他呢?”

苗氏不屑道:“上面的官员武将,沆瀣一气的多得是,又有几个是真正无辜的?”

事已如此,既然苗氏心中已经认定,那也没有了再和她多说的必要。

何况这样久远的事情,口说无凭,并不会对宜修的氏族造成什么影响,自然也无法让她的嫡福晋之位动摇分毫,所以她并不介怀。

夜半时分,剪秋前来回禀,踏雪阁的下人们已经招供了。

宜修接过她呈上的口供,细细翻看了一下。

绝大多数和她的猜想都对得上:苗氏的侍女趁小厨房不注意时,将吸引蛇虫的药粉提前洒在了给柔则准备的果盘上,柔则受惊晕倒被带走后,她又趁乱将果盘打翻,想着这样那些水果就会被第一时间清理掉,便于销毁证据。”

剪秋有些疑惑的低声说:“福晋,那丫头招供的就是这些了。但对于那些蛇是从哪来的一事,无论怎么审,她都坚持说自己不知道。”

所以今日的乌梢蛇,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背后另有其他人的谋划?

宜修面露思索之色,她吩咐道:“你明日一早,就把这份口供送到王爷那里,一切交由王爷来定夺。”

“是。”剪秋依言接过了宜修递来的供词,她看了一眼依旧在角落里跪着的苗氏,犹豫着问道:“主子,那苗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