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弄巧成拙,就更得不偿失了,因此倒也不必急于一时,还需要慢慢谋划。宜修心想。

听到胤禛信誓旦旦地说着和上一世如出一辙的,要封自己为嫡福晋的话时,宜修险些没忍住直接冷笑出声。

前世,她也曾沉浸在他许诺自己嫡福晋之位的甜蜜与喜悦里。

那时的宜修,只想盼着腹中的孩儿快快落地后做个贤良端庄的好主母,替他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与他一同教养弘晖长大。

可惜没过多久,她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小最亲近信赖的姐姐夺走了自己枕边人的全部爱重,夺走了本应属于自己的嫡福晋之位,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能幸免。

最开始,看着胤禛宠爱纯元,她的内心有苦涩、有低落,却独独没有,也不敢有恨。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她为什么不恨?她本就该恨负心食言,出尔反尔的胤禛,恨自己那个本与旁人早早定下婚约却要入府夺走曾属于她的一切的姐姐。

因此,这一世,在胤禛说要替自己请封之时,宜修的内心无波无澜。

她只是恰到好处的装出了一副惊喜的表情,又恰到好处的让这份惊喜一闪而逝,换上了忧心忡忡的顾虑来。

在凤座上呆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这样的伪装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她起身盈盈一拜,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开口。

“四爷的好意,妾身感激不尽,只是妾身是庶出的女儿,出身不高,只怕会辱没了四爷嫡福晋的身份,受人诟病,妾身万万不敢。”

果然,听到这话,胤禛满意的笑了笑,伸手就要扶她起来。

“这是哪里的话?照你这么说,除了太子,我们这些阿哥也都是庶出,庶出配庶出,何来的辱没之说?你且宽心就是。”

宜修暗暗松了口气,浮现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搭着胤禛的手缓缓起身,重新落座。

她心里清楚得很面前这人的脾性,尽管此刻的四阿哥还未坐上龙椅,却也已经隐隐有了一丝日后帝王的威仪与心机深沉。

这样的人,可以给你恩惠赏赐,可你却不能表露出任何得意忘形。

昔日恃宠而骄的年世兰,看似封为贵妃荣极一时,可实则这风光就如昙花一现般。

甚至在年世兰不知道的时候,胤禛早早的就对她有所忌惮与防备了,翊坤宫掺了麝香的欢宜香就是最好的例子。

帝王薄情,君心叵测。她早就在后宫那些花一般娇艳的女人身上,在她们最终凄凉结尾的下场里,见识了个遍。

因此,本就身为庶出的她,听到这份允诺,既不能不表露出惊喜,又不能太过理所当然的应下这份嫡福晋的封赏。

这时的胤禛倒还没有日后那么多高深莫测的心思,看得出来,他眼下确实是真心实意的要为自己讨赏,让自己名正言顺的成为四福晋。

不过,希望他这份“承诺”,能坚持到纯元入府之后才好,宜修心中轻嗤。

第4章 家书

宜修有孕的事不仅很快传遍了王府上上下下,乌拉那拉氏那边,也早早得到了消息。

宜修攥着手中的家书,指尖不自觉地用力,平整的信纸很快便被捏皱了一角。

果然,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她望着嫡母开篇先是敷衍地道了句恭喜她有孕,接着便有些急不可耐的提到,要让她的嫡姐柔则入府来照顾她。

宜修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照顾?自小在府里,便是她这个庶妹谨小慎微地伺候这位嫡姐,让柔则反过来照顾她宜修,亏得嫡母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何况柔则一个拖到现在迟迟未出阁的闺中少女,如何知晓起怎样照顾女子身孕了?

也怪自己前世太蠢,竟还满心欢喜的迎了姐姐进王府。这照顾是幌子,想来府里勾搭四阿哥才是真呢。

宜修实在不解,纯元明明早就与一位少年将军定下了婚约,之前一直拖着不肯成婚,直拖到十八岁的年纪,在一众世家女当中,活脱脱快熬成了个老姑娘。

那位少年将军宜修依稀也有点印象,同样是世家大族的出身,自己年幼时还听过嫡姐羞红了脸偷偷和自己说起那人是怎样的年少有为,丰神俊朗。

那时的春心萌动不像是假的,后来死活非要进四王府,和自己的妹妹共侍一夫,又是闹的哪一出呢?

宜修此刻犹不死心的划过一个念头:若柔则真是完完全全受家族的逼迫,这一切全部都并非出自她本意呢?

不过她很快摇摇头,打消了这个猜测。

且不说自己这位嫡姐从小受万千宠爱集一身,金娇玉贵的养大,可谓是其嫡母多罗格格的心头肉,她若不愿意的事情,谁又会强迫得了她?

何况就算并非她的本意又如何,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再无转圜余地。

就如同上一世,自己的弘晖,也确确实实因着纯元皇后把全太医院的太医召集到她的寝宫,刻意对宜修的上奏恳求不闻不问,最终才不治身亡。

宜修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还好,这一次,她的弘晖还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腹中。

宜修慢慢地抚平信纸上被自己捏出来的褶皱,逐字逐句的又重新细细端详了一遍。

末了,她轻轻扬起手,随意地将那封家书掷入了火盆里。

烧红的碳火接触的信纸的一瞬间发出“嘶嘶”的细微声响,几乎是眨眼间便将那张纸吞噬殆尽,化为了一缕灰烬。

剪秋进来时被宜修那副阴冷的神情吓了一跳,恍惚间,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剪秋心想,她是不是看错了,不然怎么会在自家主子脸上,冷不丁看到这种冰冷又充斥着阴狠的表情?

“侧福晋,该喝安胎药了……”她有些犹疑的开口。

宜修闻声转头向她的方向看去,迅速敛去了眼底的恨意。

看着她的神色几乎在须臾间便恢复如常,剪秋呆了呆,在心底更加确定了一分,嗯,没错,自己方才一定是看错了。

“你先搁这儿吧,我一会再喝。”宜修温和地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