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1 / 1)

束发簪冠,铜镜挪来?,隋棠没有辱没蔺稷。

他不发病时,双目有神,星眸灿亮。即便消瘦了些,两颊有些凹陷,但依旧难掩清俊,眉宇英朗,笑?时温柔又风流。

蔺稷唤来?乳母抱走沛儿,揽腰拉人至身前,将?一枚玉佩重新佩在她腰间。

是那年他出征冀州,送给她的刻有五谷花纹、海棠作饰,可指挥太极宫暗卫的玉佩。

她与他和?离时,主动?还给了他。

“如?今成?日带着沛儿,我都鲜少带镯佩玉。”隋棠抚摸玉佩,她到?底是喜欢的。

“太极宫中原有我布下的暗卫,可惜未编织成?网便被清理掉了一批。能被清理的自然是最接近禁中的,如?今大概还剩百余人在外?围,靠不了禁中。我们来?冀州后,他们便处于蛰伏状态。你戴玉佩出现,他们见之便会苏醒进入作战状态。他们不同于沙场兵甲,不善持久战,但擅偷袭,可以一敌十,甚至抵百。护送人从?太极宫到?台城这段路程是没有问题的。 ”

“你、何意??”隋棠蹙眉问。

蔺稷两手环在她腰间,仰头道,“昨晚你又做梦了,梦中喊着阿母……”

隋棠避过他眼神,想起不久前的那个

梦。

“我想起我回来?翌日你午歇时,也喊了阿母!”蔺稷抬手捏了捏她下巴,“女儿思念母亲,是自然事。你若想回去看看,也可以。”

隋棠摇头。

她回太极宫,乃以身犯险,兹事体大。

蔺稷扫过滴漏,就要到?启程的时辰,“平心而论,我肯定不希望你回去,太危险。但若有万一,也不想你有遗憾。与其到?那日你偷偷地走,累我千里之外?担心,还不如?这会告知你出入方?案。”

隋棠不知该说甚,低低唤他“郎君”。

“你家郎君养兵甲蓄门客,开疆拓土,就是为路途好走,人生好过。”铜漏滴答,蔺稷站起身,目光落在那块玉佩上,“你不必有负担,兵甲任你用。”

隋棠拉住要重上征途的人,“我送你。”

这一送,便是城郊外?,长亭中,只剩尘土不见离人,夕阳渐隐时方?归。

同隋棠马车一道入城中的,是一匹疾驰的快马,卷起烟尘无数。

护卫公主车架的都是东谷军,正要拦下呵斥,问清来?人面目,竟见得他手持符节,胸掏黄卷,道是奉天子?令贴告皇榜。

隋霖的诏书在很多年前便已无法生效,也出不了洛阳城,这厢能千里传至,想来?令藏玄机。

隋棠甚至有一刻猜想,许是刘仲符的计谋,遂只让侍卫护守车架,谴了一人前往观看。

未几,侍者复命,道是太后病重,医署无措,天子?征良医。

原是以孝道之名出了京畿。

一首领悄声言语。

“殿下”马车内,兰心见隋棠失神,低声问,“要不要谴人打探一下消息真伪?”

隋棠沉默良久,终是摇了摇头。

真的又如?何?

这等风口上,她没法回去。

即便蔺稷说,她可以回去。

她抚摸腰间那个玉佩,想起那日她亲吻的他玉冠边的那根头发,亦是今日她为他束发簪冠时拔下的那根头发

她回来?寝殿,从?妆奁中捏出。

在日光下、抖着手反复看。

确定是一根白发。

他才过而立,竟生华发。

她如?何还能让他徒生牵挂!

第79章 晋江首发 南望洛阳。

六月季夏, 夜来幽梦,隋棠又一次薄汗涔涔从榻上仓皇坐起。

还是那个梦,梦中太后已薨逝。

她七窍流血, 人死而眼?不闭合。

隋棠低头缓了会?神,掀帘借着壁灯微弱的光扫过门边滴漏, 还未到丑时,遂重新躺下, 催自己赶紧入眠。

在送别蔺稷那日看到的皇榜,她两头顾虑, 白日人多还好, 一到晚间夜深人静,难免多思,失眠多梦。

连着七八日下来,精神便有些微萎靡, 今日头又涨又疼。是故只想法子让自个赶紧入睡。然越是这般,便越难成眠, 一双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最后再度睁开, 根本半点睡意全无,反而脑子清醒了些。

隋棠望了会?帐顶,披衣起身。也?没惊动?侍女, 只打开帘幔将床头一盏琉璃灯捧入帐中, 放在了另一头的一方案几上, 又从案几底下拿出一本医书?翻阅。

自回来冀州,除了照顾沛儿,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看医书?, 辨草药,试图寻找治疗蔺稷病体的法子。

按他所言,当是前世换求的代价,但隋棠始终觉得事在人为。他的身体发病症状清晰呈现?为数脉,无法受寒,受寒则心绞疼痛,气闷喘息艰难。五脏之中如今心、脾、肝三?脏受损。这类疾患一般发作于中年?以后,乃因年?岁上涨身体个脏腑衰退所致。按照这般推理,她且多研抗衰之法,或有疗效。

医署亦是这般分析,遂彼此?分工。他们?还是应循基本的药理,给蔺稷所用的都是温补的药。隋棠则翻阅偏门轶方,寻找草药,再给医署以辨别。

近来失眠少觉,她便在榻上置了这桌案,笔墨齐全,俨然一方简易书?案,可供她随时阅书?读卷。

孤灯一抹,光线昏黄,她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落在竹简,逐字指阅,间或翻卷。也?会?遗憾自己读书?太晚,偶遇不识的字还需记录查询,影响了阅读速度,恨不能一目十行,将文字嚼烂入喉。转念又慰自己,尚能识文断字,为医署分担压力,不至于空待辰光,看岁月在他身上加速流逝,自己无为无力。再一想,她今日可以读书?阅卷,还是出自他之手,亦是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