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气得甩开她的手,扶上侍女叹声离去。
摘星台尚有?左侧族中女眷,右侧高门官员家眷,中间是伏地的十二女郎,隋棠目送杨氏离开,直到再不见?她身影,方将目光收回。从左看向右,又从右望向左,最后落在那些妙龄女郎身上,温吞出声,“孤说散了?,诸位没有?听到吗?”
女郎们还?无?动作。
隋棠左右望去,笑道,“细瞧原都是极好的姑娘,可见?各州牧府用心了?。只是丞相府暂不需要。不若各位夫人?看看,挑中哪个?,孤作主赐给尔等。”
原本台下还?欲言又止的各女眷,一下止了?动作,咽回了?滚到唇边的话。来得都是各府邸当家主母,十中七八都不愿意平白领个?人?送到自己丈夫枕边,给自己添堵。剩得二三自有?贤惠大度者,但约莫也被警告过,今日这些女子动不得。
如?此,殿中唯余隋棠一人?言语。
隋棠并不愿多言,抬首示意兰心上前,令侍女给女郎们赐下头面金银,让她们离开。然诸人?只是跪首,一动不动。
隋棠便又唤崔芳,“去传侍卫,将她们拖出去,发回各州牧府。凡有?踏入邺城一步者,让州牧府自个?提头来见?。”
如?此言行举止,在逼走了?杨氏后,再次让在场三十余高门女眷瞠目结舌。偶尔三四?坐于尾端的妇人?,眼?风交接,终是彼此摇了?摇头,意思且看后头。
那十二女郎被侍卫拖出,便似一记信号,原本散在四?下的百姓瞬间便围堵在丞相府门口声声喊冤,而西边流光台则有?官员起身,向蔺稷报告昨日军事祭酒府两位祭酒被杀一事。
蔺稷揉了?揉眉心,看呈报的官员乃廷尉许衡,目光不由望向东处,“今日乃殿下生辰,明日再论。”
许衡乃姜灏一派,这会正看姜灏。
姜灏拱手道,“案子涉及殿下和蒙乔将军,择日不如?撞日。”
蔺黍得了?蒙乔告诫,这会也顺势开口,“既然涉及拙荆,丞相还?是理一理吧。如?此你我?也可为各自夫人?保得清白。”
蔺稷往下扫去,在蒙烺身上顿了?一刻,对身侧薛亭道,“去请殿下,诸位移步前衙吧。”
两柱香的功夫,原本丞相府的百官集会殿变成了?廷尉府开审的府衙。
原本还?要请蒙乔,然蒙乔昨晚动了?胎气,这日连公主生辰宴都不曾出席,蔺黍道是以夫代?妻,他在便如?蒙乔在。若蒙乔清白,自不必扰她;若其有?罪,再来不迟
“孤的家就在此处,不劳蔺相这般。”
堂中左右原设了?帘子,隋棠公主之?尊,不为人?臣所审,乃隔帘听训,有?罪则判,无?罪不必露玉面。
然她此刻盈盈开口,乃掀帘而出,“既然堂中百姓状告孤,孤亦无?需这套做派,且站堂下便是。”
堂中跪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徐滔、殷堂的父母妻儿,共九人?尔。
状告长公主昨日于军事祭酒府门口私用刑罚,指使中护军蒙氏持刀杀害徐滔、殷堂二人?。
隋棠笑道,“孤之?前从未见?过此二人?,与之?无?冤无?仇,何必杀他们?若真有?私仇,也当寻死士暗杀之?,和众目睽睽之?下,孤傻了?吗?”
“不,我?儿徐滔曾的确得罪于殿下,想是昨日被殿下偶遇,殿下控不住心中怒意,方盛怒杀害我?儿。”
说话的乃徐滔老父。
“徐滔何处开罪殿下?详细说来。”主审的许衡启口道。
“丞相入冀州,官员给丞相献女,奈何公主妒忌心起,无?妇人?之?德,统统推拒。吾儿看不过妇人?如?此做派,遂骂过公主。但是公主既为人?妇,理当尽人?妇之?责,作天下女子之?表率。吾儿耿直,骂了?公主,当是开罪。”
“时下对长公主确有?流言。言之?最甚的乃十字尔,隋氏狐媚惑主,专房专宠。”许衡道,“可是你儿所言?”
那老翁颔首,“是吾儿言没错。”
许衡又问殷堂家人?,“你们何处开罪殿下?”
另一老翁道,“同?徐家儿郎一般无?二。”
许衡点头,让主簿记,“殷堂骂,隋氏狐媚惑主,专房专宠。”
“这……”许衡抬眸看向公主,又看姜灏,再问堂下状告之?人?,“可有?错漏?”
堂下人?摇首,齐齐道无?错尔。
后|庭更是奔出四?位女眷,道是长公主确乃不容人?之?人?,前头席上不收女郎,女郎不退,公主便扬言要杀了?州牧府,彼时堂上人?皆是人?证。
“昨日亦有?人?证。”堂下徐滔老父再度开口,“满军事祭酒府的人?都亲眼?所见?,长公主下令杀人?。想来那蒙乔将军迫于公主淫威,是不得以的。”
“本将没有?不得以,乃自愿为殿下马前卒。”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竟是卧榻养胎的蒙乔来到了?丞相府。
“不是说好好歇息的吗?这处有?我?便是。”蔺黍急急前去扶她。
“妾好多了?。即是妾与殿下同?为之?事,断没有?让殿下一人?面对的道理。”蒙乔拂开蔺黍,她没有?天家的身份,这厢扶腰跪下听审。
只俯首一瞬,目光狠剜过蒙烺。蒙烺与她眸光相接,终是不敢久看,垂眸避过。
“她都承认了?!”告状的两户人?家欣喜出声,“廷尉大人?,她亲口承认了?!”
“孤也承认,是孤命蒙乔将军杀的那二人?。”隋棠上前将人?扶起,转向状告之?人?,“孤先前闻尔等汇于相府门前
,以为是来谢孤的,闹半日竟是来告孤的,真实可笑至极。”
“长公主殿下,你怎这般言语?你杀了?人?,你也承认了?杀人?,怎还?要吾等谢你!难不成就为你是天家女儿,这世间便无?公道了?吗?”一行人?愤恨出声,以头抢地,“求苍天做主,还?吾儿公道!”
“静声!”
“静声!”
廷尉一记惊堂木拍下,镇住了?屋内状告之?人?,屋外听审之?人?。
“公道?”隋棠对着徐滔老父笑道,“你再说一遍,孤是谁。”
“你是公主,是天家女儿,但我?不怕,我?……”
“孤是公主,是天家女儿。”隋棠走近他,笑问道,“然你儿说了?甚混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