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徐荣知道这家伙此时在想些什么东西,说不定都想要后悔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开始调配士卒,预备前来支援。

孟津关位置发出的求救信号他绝不能做到视而不见。

这也并不只是因为牛辅在董卓的安排下变更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而是孟津与小平津之间的守望相助极其要紧,否则何必在这不到十里的范围内设置出了两道关隘。

可在他整装登上小平津关城头的时候,前方黑暗中的江水让他无法去推断下游方向的情况,从陆上所能见到的也只是远处山中忽明忽暗的信号。

对方来了多少人?

孟津处的信号虽然还在闪烁,却无法以最为直观的方式告知于他交战情况。

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先着人将消息送往洛阳,而后自己整装列队出发。

但就算是他派出了信使,他也不敢确保这条消息一定能够及时地被洛阳城中接收。

这些上马出关送信的士卒也并不知道,他们会在山道上遇到吕布这等凶悍的拦路虎。

当然,另一方出行作为援军的也没多舒坦。

徐荣所率领的这一支足有一三千人的援兵,前头的五百骑兵先行,后方的步卒以快速跑动的方式跟上。

这本是个分作了两批的稳妥应援。

但谁又会想到,麴义率领了三百重甲士一部分持着盾牌贴伏在岸边、一部分靠着山壁而站,在步卒跑动过半的时候忽然喊杀而出,将这支队伍几乎居中斩断!

换成是在白日里,这种埋伏绝无可能会起到这样好的效果,可在这个天光晦暗的夜里,这一支队伍造成的杀伤力和破坏性可想而知。

一千横空杀出的重甲士在极端情况下甚至能对上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如今这三百重甲士要想杀退这批援兵之中的步兵也显然只能说是小菜一碟。

徐荣耳闻后方的动静,心中一紧,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必须做出一番抉择。

他到底是要先掉过头去支援后方的队伍,还是要继续往前前去救助孟津,只能选择其一。

偏偏在麴义有意控制了杀出的时间后,这是个前后都无法快速摸清状况的局面。

麴义在韩馥的麾下,哪怕是来到了并州也没得到多少作战的机会,早憋着一股想要证明他本事的气。

即便这些重甲士到他的手底下时间也不长,但这些能承重甲的自然是兵卒中的佼佼者,对他而言已有若利器傍身,更是让他攒着一口气直接冲杀到了这些步卒的前头,绝不给他们继续往前给徐荣报信的机会。

这三百人同时发出一个“杀”字所发出的气势,更是让人不得不对这后方到底出现了多少敌人,产生一种错误的判断。

徐荣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了往前。

前方还有入邙山的隘口,便是那孟津关下的战事情况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协助的范围,他也可以快速转道回返洛阳,加入到守城的队伍之中。

然而当他往前奔行到已能看得见前方军营的时候,他看到的却是山头山口都已经登岸的并州军占据。

孟津关内的战事,也已在人数优势都不复存在的时候,彻底进入了尾声。

牛辅在何处他不知道。

他能看到的只是,那位胜券在握的乔侯骑乘于送过岸来的朱檀马上,提枪策马立于一排甲兵之后,在周遭的火光中显出好一派睥睨天下的气度,也正朝着他看了过来。

眼见这小平津关的守将亲自来援,乔琰不由笑道:“徐将军,你这一出自投罗网,看来是要将小平津也送到我的手里了?”

131. 131(二更) 奉诏讨贼

“……”徐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当如何回答。

他已将眼前的情况看得分明。

在他前方列阵的持盾重甲士,绝不是他在此时的骑兵冲撞中所能够解决的。

在那邙山之上列阵的士卒已将手中的弓举了起来,随时可以朝着他们射来。

而在他们的后方,那依然还未知的埋伏势力,或许不需多久就能赶上前来。

看起来他只剩下了两条路。

要么投身于这黄河滔滔流水之中,要么向眼前这位并州牧投降。

徐荣毫不怀疑,在乔琰这场渡河进攻的同时,旋门关与太谷关的位置极有可能也已经迎来了自己的敌人。

这是三路进取洛阳!

而偏偏,他觉得最不可能完成进攻的这一路已经得手,完成了渡河一击,那么其他两路又何来失手的机会!

只在他迟疑的这一点时间里,他眼见河对岸的并州军又多运送了一批人手上岸。

哪怕已经是胜利便在眼前的局面,这些并州军也和凉州人的做派不同,并未在此时表现出任何的松懈状态。

而是快速地将负责船只往来的士卒预留出来,其他人都快速列队于乔琰的后头。

这正是让她更进一步的底气所在。

她说的不错,他被困在此地,等到她整装列队完毕,朝着小平津的方向推进,在这绝对的人数压制面前,他们也几乎已经完了。

还是并无主帅所在的小平津。

所以这两处河渡关隘,其实都是已经丢失的状态。

下一步的进攻洛阳,在地形条件还不如此时苛刻的情况下,对她来说应当更是轻而易举之事。

那么,他是否还需要为注定战败的一方坚守阵地呢?

他虽可算是董卓麾下的重要将领,却不是他的心腹,也与他没什么亲戚关系,在董卓的败退几成注定的时候,他其实也不得不给自己连带着部将寻找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