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钰，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做什么？”年少成名的先生沉稳冷然，仅只是端坐在堂上，便让今年刚满九岁的小端钰惴惴不安。

端钰想着，他要偷偷去前院偷点心吃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告诉先生的，如果说出来，不定就要挨一顿板子，小端钰偷偷瞄了一眼神色莫测的先生，吞吞吐吐道：“先，先生，我，我是来拿课本的，今日放学时，少拿了一本。”说道最后，端钰又瞄了一眼先生，想看看先生信没信，谁知道这一眼就被对上了先生冷冰的眸子，瞬间，端钰的心里拔凉拔凉的，心想，他可能要完了！

只是端钰心目中威严高大的先生没骂他，反而笑了一声，但端钰心里却更凉了几分，先生的表情，好可怕啊！

方子瑜被气笑了，端钰这种偷懒贪吃的学生会大晚上到学堂取课本？如果课桌里放了点心忘记拿了回来取他还信。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实招来，不然这个端午节，你是别想坐着吃粽子了！”

端钰被方子瑜言下之意与手边的戒尺吓了一跳，这下是不敢隐瞒了，只他也不敢直说自己是去偷粽子点心的，就说想去前院看热闹，不想却迷了路。

“迷路？”方子瑜审视着自己这个顽劣不堪的学生，他多少也知道端钰在端府中的处境，沉吟片刻，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了几声腹鸣。

方子瑜虽是年纪轻轻的大儒，但他出身名门，又天资聪慧，从小师承当时有名的大家，兼修祖传内功心法，武功不说比肩武林顶尖，但跻身一流也是绰绰有余，端钰那腹鸣声虽然不大，但他却听的清清楚楚。

当下，心中便有几分了然。

“过来吧，先生领你过去。”

“啊？”端钰不敢置信的看了方子瑜一眼，心下暗道，难不成先生被人易容了，不，不是，是有人易容成先生的模样？

端钰是个心思通透的人，他心中所想，让方子瑜这样的人精一眼便能看穿。

就在方子瑜考虑是否要收回自己偶尔的善心，把这小笨娃丢下的时候，一个软软的，暖呼呼的东西突然抓住了他的拇指，方子瑜顿了一下，垂头看向胆子越发大了的端钰，最终不知为何，没有推开这小东西。

小端钰叫先生牵着，一路来到了热闹的前院，此时，一阵风吹来，小端钰闻到了真正香甜的粽子味道，还看到了随风扬起的，挂着门眉上的艾草，以及往来的小孩子身上，都挂着一个个的小香囊，小端钰艳羡了一下，就抛在后头，他松开了先生的手，便‘蹬蹬蹬’跑到最近的一个案桌前，从桌盘里，拿了一个包的精致可爱的粽子出来，只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白嫩嫩的小手顿了顿，回头看向了沉默的站在一旁，冷淡的接受着旁人恭维的先生。

粉嫩精致的小脸上现出了一点犹豫，随后，小手灵巧的剥开了绿色的粽叶，放在了一个碗里，捧在手心，再次‘蹬蹬蹬’的跑到了先生身边。

方子瑜刚打发走了一个向前示好的人，便察觉到身边动静，一低头，便对上了小孩儿睁的圆溜溜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小端钰努力仰着头，精致的小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两只小小的，嫩嫩的手上捧着一只白玉小碗，里面是一只剥好的粽子。

“先生，吃粽子！”小孩儿嫩嫩的声音带着甜甜的奶香味儿，方子瑜看着小端钰，平日里严肃冷淡的神情也不由缓和了下来。

“你不是饿了么？你吃吧！”

“我，我也吃哒，这是剥给先生的，先生吃。”小端钰咽着口水，如是说。

方子瑜顿了几秒，随即道：“好。”便拿过了小孩儿手中的碗，带着人一起坐到了最近的宴席上。

只落座后的方子瑜没有第一时间吃粽子，而是剥开了另一只可爱的小粽子，随后放到了小端钰的面前：“这是先生剥给你的，吃吧！”

小端钰有些惊讶，随即点头，欢快的用筷子夹起了那只粽子，一点一点的吃了。

第018章 板子

端钰被人领着后衣领，提了起来。

端钰原本就比方子瑜矮了一个头，这会儿又是半跪着，被方子瑜轻轻松松的提在手里，然后丢到了地上。

早晨的地板是有些凉意的，端钰赤脚站在上面，冷的哆嗦了一下，两只白嫩嫩的脚紧挨着，如珍珠般圆润可爱的脚趾微微绻起。

方子瑜的视线仿若不经意般扫过学生的脚丫，神色不变，食指与拇指摩擦了下，冷声道：“站好，端钰，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如今辰时已过，你却衣衫不整的赖在房中，简直不成体统！”

话落，方子瑜一甩袖子：“还不快整理好仪容，那不成还要为师帮你么？”

端钰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也没心思管方子瑜还站在房间里，手忙脚乱的便开始穿衣洗漱，只是他自小便被人侍候惯了，穿衣还行，束发却是有些困难的，至少梳出来不如侍书给他弄的整齐，只是他这会儿哪敢叫人进来伺候，匆匆梳顺束好戴上发冠便默默的站到方子瑜面前认错。

方子瑜冷笑：“哦，你还知道错了？”

端钰羞愧低头。

方子瑜：“看来，我上次是罚轻了，钰儿不长记性。”

端钰看方子瑜在气头上，不敢答话。

方子瑜冷笑一声，道：“跪下。”

端钰抖了一下，桃花眼小心翼翼的的瞅了方子瑜一眼，看到那张挂着冰霜的冷脸，麻溜跪了。

“手伸出来。”

被惩罚过不知多少次的差生早有预感，端钰内心悲戚戚，认命的把手伸了出来。

紧接着一道破空之声的响起，端钰只觉得手心一片火辣辣的疼，疼的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但这回方子瑜显然被气到了，那就不是几个手板可以消气的。

只听安静的室内，回荡着一声声皮肉拍击的响声。

端钰咬着唇，伸出去的手心已经肿起，一片红彤彤的，他疼的直抽抽，头上布着一层冷汗，整个人跪的摇摇欲坠。

“先生，先生，学生知错了。”

小小的求饶声一如小时候那般，可怜极了。

方子瑜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屡教不改的学生，冷哼：”知错了，你哪次不知错？又有哪次改过了？”

端钰实在是太疼了，这次先生已经打了他十下，但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再这样被打下去，手肯定要被打断了：”先生，我一定改，我肯定不会有下次了！呜呜呜，先生，你饶了我吧！你再打，我手都动不了了，也写不了字了！“

方子瑜被气笑了：“怎么会？本相打的是你的左手，不耽误你用右手写字的。”说完，声音一厉：“把手伸好。”

端钰知道这是方子瑜又要打他了，又委屈又怂的颤颤巍巍伸着手，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

可惜方子瑜是个铁石心肠的，手气戒尺落，又是一道红痕。

最终，端钰挨了二十戒尺，不过他的手没被打断，皮肤高高的肿着，也没破皮，就是疼的他快要晕过去，但方子瑜却还不放过他，端钰被罚抄了礼记三遍，就如方子瑜说的那样，罚的是左手，不耽误他右手罚抄。

总之，自那日后，端钰整个人都安分了下来，白日上课，晚上回去还要抄礼记，整日里都神色奄奄的，晚上睡觉还睡不好，他皮肉嫩，手上的肿痛就算用做好的消肿药至少也要三日才能消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