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设宴席间自是歌舞升平, 灯火辉煌。
铜管乐起,舞女衣袂飘飘,精致佳肴陈于桌上, 琼浆玉液倒入杯中, 供人享用。
雕花玉石装点宴席, 饶是这?位帝王已经不算得好奢靡享乐的, 但皇家盛宴哪又差得到哪去呢。
更别说当今陛下脾性不好,一着?不慎就要落得砍头的地步,谁做事敢不合他心?意?整个宫中的人都要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晏鸣珂现在是“简在帝心?”, 伴君半日有余, 也算是将帝王的性子?摸得差不多。
多疑,随性,无情, 兴许踏着?鲜血登上这?个位置的帝王都会出现这?样的毛病,雩祈也不能例外。
另外就是帝王是真的不爱处理政事,分明大权在握,就没见朝中要臣前来皇宫探讨政事, 至于让帝王批阅奏章,更是不可能。
他在宫中只寻欢作乐,听听小曲,看美人歌舞, 钓鱼看话?本, 最不喜别人在他玩乐时?商谈正事。
若非此次赈灾之事要紧,不能再耽搁下去, 晏鸣珂疑心?自己恐怕刚才?在小皇帝面前刚说出口,就要被人拖出去了。
酒过三巡, 雩祈便问了晏鸣珂不少话?,只因他从?前在他国?为质子?,不可随意出行,如今当了皇帝也不能完完全全为所欲为,不似寻常百姓那样能出门游乐,还要随时?谨防刺杀。
他更多的是活在寂寞无趣之中,小小的一方天?地圈禁了他十多年。
不似晏鸣珂,早些年就外出拜师,又常在外面游学,见多识广,知?晓不少世风世俗,逸闻趣事。
光是听他说就觉得有趣,若非正事要紧,雩祈都有点儿不想把他放回去了。
他已经想好了,就算晏鸣珂此次并?未完成赈灾任务,他也不要他那颗大好头颅,只要把人锁在宫中陪他玩乐即可。
内侍总管不由讶异,心?说这?次的状元郎倒是不简单,竟如此得帝王青睐,他还从?未见过冰冷无情的小皇帝对谁有过这?样的好脸色。
恰在此时?,一位面生的内侍上前来倒酒,对内侍总管道:“先前的小林子?腹痛难忍,就托我来为陛下斟酒。”
这?便算作解释,内侍总管还要再问,却见这?位面生小内侍一改方才?唯唯诺诺的谦卑姿态,面色一厉,手持匕首就要上前刺杀帝王
“狗皇帝,纳命来!”
在场之人无一不面色骤变,胆战心?惊。
兵荒马乱之下,他们?还没来得及惶恐多久,只见那位新晋状元郎飞身而来,两三下就将内侍拿下,还卸掉了对方的下巴以防自杀,快得连宫中的侍卫都还没来得及护驾就已经结束了这?场荒诞滑稽的刺杀。
雩祈脸色有些许苍白,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人刺杀了,以前他不会怕,现在就更加不会惶恐。
年轻的帝王眼中淬着?冰冷的寒意,厉声道:“下去彻查此事!给朕把罪魁祸首挖出来。”
他的目光转到了方才?在情急之下将他救下的状元郎身上,却瞧见了晏鸣珂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
心?疼?
竟然对他有这?种情感,未免也太过于荒谬好笑。
雩祈既诧异又好奇,若是换了旁人对他这?位天?下之主升起那种无用可笑的同情之心?,他定然是相当不快地把人拖下去仗责,看他还敢不敢再摆出这?样的态度。
他要让世人知?晓,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全天?下的主人!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可是也不知?道是心?中认为晏鸣珂此人还有用处,或者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竟是未对晏鸣珂方才?的眼神感到半分羞恼,还觉得挺有意思?。
为何要用那种表情,为何会在刺客刺杀他时?神情慌乱担心??
雩祈招手让晏鸣珂上来,后者弯腰附身,附耳在王座前的帝王唇边听着?。
帝王声音放得极低,轻得只有他二人能听得见。
他说:“晏爱卿,朕看你是胆大包天?了,连帝王都敢肖想。”
晏鸣珂脸上并?未出现任何慌乱之色,更未对此作出辩解,他坦言道:“陛下聪慧过人,竟是发现微臣的不臣之心?。”
雩祈听罢不但没有恼怒,还笑出了声:“你可真是个趣人。”
“倘若你这?次出去办事,真的能让朕满意。届时?朕不但让你当那个丞相之位,便是朕的入幕之宾……也使得。”
……
帝王之命,莫敢不从?。
晏鸣珂在第二日就整装出发,马不停蹄直奔江南。
他现在的修为虽是凡人,可到底是修者,手中的珍宝和?术法在引气入体之后依然能使用,到底是比寻常人得天?独厚,更何况他手中还有宠妃系统。
那些丹药法宝用来争宠求爱,未免太过狭隘,能用在此处也算是它们?之幸。
晏鸣珂一到当地就开仓赈粮,为灾民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以免引发暴//动,之后又立即组织人手兴修水利,防洪、改道,他在里面动用了点术法,又学那春秋时?晏子?的以工代赈,很快灾民流民就安定下来。
凡人百姓极好满足,只要能填饱肚子?活命,就能迸发出极大的生机。
晏鸣珂在救下他们?后,还被众多人感谢,沿途还有人为他立长生牌,声望大振。
皇宫内。
内侍总管站在帝王身后,在帝王盯着?手中密信一言不发,神色莫测时?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个。
“你觉得晏鸣珂如此积攒民心?,也是为了推翻朕做准备吗?”帝王喃喃自语,像是在询问他,又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内侍总管陷入两难之中,菊花般的老脸皱在一起,这?问题不好答啊。
说是没有,帝王会怪罪他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何会替晏鸣珂那狼子?野心?的人说话?;说是有,现在晏鸣珂乃是赈灾大功臣,要是贸然出主意,恐怕朝野都要震荡。
好在帝王只是随口一说,并?未要他给出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