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姜津不能跟她说。
他甚至都搞不明白?自己在愁些什么。
汪嘉宁的那些话像是极端天气,明明之前没有预告,登陆以来就?把姜津打得猝不及防。但是他又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怪没有如实告知的预报员吗?好?像不应该。难不成要怪老天爷吗?
他整个人是茫然无?措的。
李秀芹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好?再?逼他说什么,只好?就?此作罢:“好?好?调整状态,什么事儿都能跨过去的……”她抹药膏的时候无?意间又瞥到了姜津的手指。
说到一半,又立马转移了话题,李秀芹佯装生气轻轻拍了一下姜津的手背:“嘿,你怎么又开始撕倒刺啦?不是之前改掉了吗?”
他手指尖的几个细小伤疤,就?跟蛋清盆里?的蛋黄一样,格外显眼,彰显着他最近确实状态不佳。
姜津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眼神有点躲躲闪闪的。
李秀芹心?里?纳闷,她又没用力气,不是开玩笑呢嘛。不料下一秒就?听见厨房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魏黎,他像是正好?路过,往这儿探了个头,敏锐地察觉出来不对的氛围。
“发生什么事了?”他轻轻一笑,漆黑的眼珠在两人身上梭巡,“要帮忙吗?”
“没事儿,就?是姜津不小心?把手给烫了。”
魏黎听后立马皱了皱眉,大步过来,“我看看。”边说边去拉姜津的手。
指尖触碰的瞬间,姜津像是又被烫到一样,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麻木又灼痛的手猛地从魏黎手心?抽出来。
三个人皆是一愣。
自觉反应过大,姜津支支吾吾,故作轻松:“刚才秀芹姐给我抹药了,没什么大问题,你别把药蹭去了。”说完,他推门?出去。
从始至终没有看魏黎一眼,几次眼神碰到他又急匆匆地收回去。
这些天,姜津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都被旁人看在眼里?。
跟他莫名?其妙话变少了很多,不再?敞开心?扉说一些体己话,上下班的两人闲聊时间也是他魏黎主动开口?,要不然就?沉默一路。白?天在学校碰巧遇见,姜津会趁着他不注意默默选择另一条小道……
这些种种异常,就?是从姜津被汪嘉宁送到校医院之后出现的。
背后,魏黎凝固起笑意,眼里?黑暗翻涌,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下班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店里?没客人,有几个兼职的女生凑一块聊天,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个头,非要讲发生在身边的鬼故事。姜津本来没想?参与,老实拖着地,奈何?还是被小兰硬拉过去了。
大家讲的神乎其神,仿佛确有此事一般,听得他愣愣的,胳膊上逐渐起了鸡皮疙瘩。
一直回到宿舍,他还心?有余悸,连忙洗漱缩在被窝里睡觉。好死不死,今天陈玉不在,整个宿舍只有他和魏黎两个。
魏黎坐在下面安静地处理学校的事情。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姜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越想?越害怕,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姜津。”
魏黎冷不丁叫他,吓他一激灵,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只听下面有桌椅拖动的声音,魏黎起身,又说:“今天的时候秀芹姐把烫伤膏给了我,让我监督你抹药。”
语气倒是挺公事公办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魏黎又是两步跨上他的楼梯,他面前是严丝合缝的帘子,背后是灯,正好?把整个上半身的影子投在帘子上,结合一下今天的故事,看得姜津毛骨悚然。
实在没法,他只能拉开帘子,伸出手,让魏黎给他烫伤的地方抹药。
魏黎的嘴角默不作声地上扬两度,姜津没发现。
烫伤膏的膏体油润润的,半透明状,还有种特殊的香味。姜津被烫伤的地方面积其实并不大,处理得当现在也没有起水泡,就?是还有点泛红。
魏黎挤出一点在手指指腹,仔仔细细给他抹着。
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被电击一样,密密匝匝又泛起热来,不过这次的红痕没有显示在伤口?,而是顺着手腕胳膊脖颈,直到姜津的耳尖。他垂下眼睛,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没有说话。
心?里?惊悸的情绪稍稍得到安抚,姜津下一秒一愣,意识到了什么,心?跳反而跳得更快、更羞愧了。
之前不管是半夜害怕,还是看恐怖片,自己下意识总会靠近魏黎。
似乎他打心?底里?觉得,近一点,更近一点,直到贴到人家身体上,才能获得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今晚陈玉不在,只要他开口?,估计魏黎也不会拒绝两人同寝的请求。
但是。姜津眼皮跳了跳,已经不可以了。
人家是汪嘉宁的男朋友。
自己不能再?做出一些逾矩的事。
他这样想?着,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魏黎抹药抹得尤其慢,又偏偏仔细得很,像是在修补破碎瓷器。到最后姜津实在受不了,在挤第三次药膏的时候把他的手抽了回来。
他讪讪地说:“可以了……”再?挤下去,半管药都要没了。
魏黎却还不走,面色沉静。两人对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不对我说些什么吗?”
他正好?背着光,眼中闪过一丝饶有兴致的光。最高?端的猎人往往伪装成猎物,他今下午特意拜托小兰把姜津拉一起听鬼故事。
姜津那个胆子,可大可小灵活变通,之前对他倒是一腔歹毒,对禾厉更是有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的架势,可偏偏对鬼对恶魔怕的要死要活。
搞得像魏黎本人比那些玄学力量恐怖百倍一样。
今晚他还特意睡前给他抹了药膏,对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