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扬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开始吧。”

贾祁玉叹了口气，这反而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学子们都对眼前的状况感到迷惑不已，尤其见皇上跟葛大人、程大人他们兴致勃勃的神色，对贾祁玉的表现就更加期待了。

两人一个状元一个探花，葛大人出起题来也是毫不留手，不过看着他们对答如流，在座的大臣还是很满意的。宋北明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即便对上贾祁玉也丝毫不输，两人势均力敌，比赛精彩无比，原本奔着看乐子的众人逐渐都被吸引住了，甚至比试诗时，有几个大臣心痒难耐，还特意求了葛大人，亲自给他们出了几个题目。

贾祁玉的实力到底强些，尽管宋北明已经尽了全力，前五项依然全部输了，不过他倒没有不服，反而随着比试的深入，对贾祁玉的学问逐渐佩服起来，甚至有了种文人惺惺相惜的感觉，因此当看到太监宣布最后一项比试射箭时，贾祁玉瞬间跨下的脸，还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贾祁玉摇摇头，反正今天丢人是丢定了，就当让几个老师看个乐子吧。

往射箭场走时，宋北明还悄悄问道：“要不要我悄悄给你放水一次？”

贾祁玉好笑：“你不是最看不惯弄虚作假吗？”

宋北明说道：“你现在已经赢得我的尊重了。”

贾祁玉摇头：“谢谢你，不过不用了。”反正再放水他也赢不了。

大家以为还能看到跟前五项一样精彩的比试，然而当贾祁玉拿起箭，所有人拭目以待的看着那支箭嗖的射出去，箭靶却空空如也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深知他射箭水平的大臣们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贾祁玉尴尬的低下头，皇上忍着笑安慰：“没关系，可能是太紧张了。”

然后第二箭同样射空，程大人开口：“也许是有风。”

等第三箭再射空后，场面安静了一瞬，大家都明白了：状元郎是真的不会射箭。

偏偏看热闹正看的起劲的葛大人也睁眼说瞎话：“可能是这张弓的问题，来人，重新换一张。”

大臣们忍不住又哄笑起来，贾祁玉红着脸接过新弓：“陛下，学生觉得，三箭射空，学生已经输了，就没必要再比了吧？”

皇上摇头：“有始有终，怎可中途放弃？而且葛大人不是说了嘛，这是弓的问题，继续射吧。”

底下学子都有些同情起贾祁玉来，就连宋北明也有些不忍心：这什么老师啊？居然以看学生出丑为乐子？幸好这是个有真材实料的，不然依照他几位老师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他今天还有的丢人呢。

毫不意外，最后两箭也同样空靶，贾祁玉麻木着脸把弓放回去，皇上却突然开口：“方才说了，状元只要输一项，便判定比试输了，要接受惩罚。”

大家立刻屏住呼吸，就听程大人说道：“不如就罚状元射箭吧？”

噗嗤，底下一片笑声，只有贾祁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发誓回去后一定要苦练射箭，这么丢人的事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不过大家对于贾祁玉走后门得了状元的传言倒是彻底散了，宋北明甚至还小声道歉：“出宫后我请你吃饭吧，抱歉，之前不了解你就人云亦云的下了判断，我需要向你赔罪。”

? 44、打醮

琼林宴结束后, 贾祁玉跟宋北明、张有山一起出去吃了个饭，三人也熟悉了很多，出来时正好碰到了孟涵宇跟周博然, 自从三年前周博然悄悄通风报信后，他们的关系就好了很多, 而同样的因为贾祁玉背信弃义, 这几年跟八皇子一派关系缓和, 孟涵宇对他误会颇深，每次见他都是横眉冷对。

贾祁玉想打个招呼, 孟涵宇却冷哼一声转开头, 周博然有些为难的左右看了看, 被孟涵宇粗鲁的扯了一把：“你看那种小人干什么！”

关于贾祁玉的传闻这段时间有很多, 包括他之前是十二皇子的伴读，却在皇后出事后与四皇子一派划清界限等等，大家也都有所耳闻, 等到孟涵宇跟周博然远去，宋北明才开口：“他们也是你之前的好友？”

贾祁玉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是。”

宋北明有些不明白：“虽然咱们交往不深, 但我自认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你不像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跟十二皇子他们划清界限, 难道就是为了前途？”

贾祁玉自嘲的笑笑：“不然呢？”

跟两人分别后，他有些心烦意乱, 看着夜深人静，周围没什么人了, 这才悄悄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 从里面的暗道中去了四皇子府上。

四皇子原本正在吩咐人搬动书房的植物, 听到动静连忙把人打发出去, 然后移开书架：“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贾祁玉低声道：“贾元春有身孕了。”

四皇子顿了顿：“祁玉，你真的决定了吗？”

贾祁玉点头：“欠的债总是要还的，尤其是人命债，况且我答应过皇后娘娘！”

四皇子拍了拍他：“难为你了，现在我们也没一个人能帮得上你。”

贾祁玉叮嘱道：“千万别贸然行动，八皇子一党最近越发肆无忌惮，前几日居然在朝上鼓动着要立新后，说什么后宫不可无主，话里话外想逼皇上立甄贵妃为后，陛下已经对他们忍无可忍，甚至在这次的殿试中毫不客气的敲打，我估计接下来，陛下就该对这些已经威胁到皇权的世家动手了，四皇子只要静待时机便可。”

四皇子看着墙上的锦绣山河图，叹道：“就是苦了百姓，这些世家草菅人命、为所欲为，早就该好好整治了，偏偏父皇因为早年手段太过严厉，这几年为了弥补过失，又宽容的过了头，才让这些人越发得寸进尺。”

贾祁玉想起一件事，连忙说道：“陛下最近有些心烦，晚上总也睡不好，四皇子最近不是在养花吗？不如晒些花茶，比如玫瑰、百合之类，配上莲子、桂圆等等，即能养身也能安神助眠。”

四皇子眼睛一亮：“放心，我这几天就配好，让人给父皇送去。”

贾祁玉没有多待，交代完毕就准备告辞，四皇子又叫住他：“祁玉，别太逼自己，母后的事我们都有责任，不能怪你一个。”

回到府里时已经很晚了，园子里的大门都已经关上了，还是黛玉不放心，派紫鹃陪着那些守门的婆子坐在门口，贾祁玉一叫门就开了。

他问了几句黛玉的情况，准备回去时无意间又看到贾宝玉的院子，还是灯火通明的，便问道：“他还没醒吗？”

紫鹃也有些担心：“可不是，除了时不时的说胡话，就一直昏昏沉沉、水米不进，方才傍晚那会儿，来的太医都说让准备后事呢。”

贾祁玉脚步顿了顿，还是拐去了怡红院，袭人跟晴雯正在那守着，看到贾祁玉，袭人的表情有些防备：“祁二爷怎么来了？”

自从搬进省亲园子后，他跟贾宝玉的下人就都分开了，贾祁玉不喜欢用丫鬟，又看不上贾府下人的懒散跟刁钻，就拒绝了贾府的安排，把原来的下人全给了贾宝玉，自己从外面重新带进了几个，所以袭人如今也不怎么怕他了。

贾祁玉淡淡道：“我来看看宝玉。”

晴雯没那么多小心眼，闻言还把贾宝玉的情况噼啦啪啦说了一遍，还没说完呢，贾宝玉突然又疯了起来，嚷嚷着让人给他准备寿衣，说他要走了。

袭人吓得赶紧按住他，一边大叫着让人去请太太，贾祁玉坐到床边：“我会些岐黄之术，还是我看看吧。”

袭人有些不乐意，但贾祁玉到底是主子，她又不敢拒绝，只能犹犹豫豫的，然而晴雯却已经让开了身子，贾祁玉趁着搭脉，探了探他身子底下的那块玉，只觉得玉身微微发烫，似乎有一股一股的灵气不断往外冒，将贾宝玉紧紧包裹其中。

贾祁玉皱起眉头：果然是这东西在作怪。

他拿起玉贴在贾宝玉的额头，袭人见状刚想阻止，被他冷冷一瞪又吓得住了嘴，只能不断祈祷王夫人赶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