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抱怨:“你倒是好运气,才刚刚回来就开始迎驾,可不知道我们今日等了多久,腿都麻了,想必林妹妹就更加难过了。”

黛玉抬头道:“你说你的,可别扯上我。”

贾宝玉不服气:“这怎么叫扯上你,难道你就不累?”

薛宝钗拍了他一下:“真是个呆子,今日迎的是你亲姐姐,你累了自然没什么,别人要是被传出这话,那就是大不敬了。”

贾宝玉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林妹妹,我刚才一时忘了。”

黛玉也不与他争执,低下头专心下棋,二人都是棋盘高手,不过贾祁玉常年在外奔走,见识自然远远高于黛玉,下棋即人生,黛玉虽灵慧,到底有些不敌,不过贾祁玉暗中让着她,二人你来我往倒也许久没分出胜负。

心里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贾祁玉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让黛玉赢了这盘棋,果然这一局刚结束,就有太监过来找黛玉跟薛宝钗,说是娘娘有请;又不过多久,他跟贾宝玉也被叫了过去。

贾元春的邀请在贾祁玉的预料之内,她如今虽位居妃位,然而却无宠,不管是皇上那里,还是甄家那里,她要是想好好把握,就必须拉拢自己,这半年来她也借了不少人的手想与自己修复关系,然而自己没这份心思,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定然不会放过的。

也许是在宫中磨练多年,贾元春身上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变的内敛平和了许多,看到贾祁玉跟贾宝玉跪拜,连忙上前拉起他们,眼泪控制不住就往下掉,贾祁玉不动声色的推开贾元春拉住他的手,又推拒了她要让自己与她坐在一起的邀请,淡淡站到一旁,贾元春也没强求,只拉着贾宝玉眼泪汪汪的问可还记得自己?

贾宝玉点了点头,表情也有些酸楚,贾元春跟他说了说儿时的事情,又抬头看向贾祁玉:“如今再回想起当初在府里的日子,竟像在梦中一样,亲生的骨肉再不得相见,原先那些打闹似乎都成了难得的回忆。”

贾祁玉装作没听到,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宫妃回府省亲,身后都会带着女官专门记录一言一行,况且贾元春身后四个女官,除了宫里派来记录言行的,剩下两个只怕不是甄贵妃的人,就是皇后的人,他必须谨慎再谨慎,绝不能给任何人做文章的机会。

贾元春叹了口气:“祁玉,你可还在怨怪姐姐?”

贾祁玉反问:“娘娘何出此言?”

贾元春起身拉住他的手,眼圈立刻红了起来:“当初年幼无知,只以为不过是兄弟相争的一点小事,因着你比宝玉大一点,这才求了老太太依了他,不想竟给你造成那么大的影响,这几年在宫里,我常常想起此事,每每想起总是睡不着觉,又是心酸又是愧疚,只以为你我姐弟再没解释的机会了,不想老天疼我,到底还是给了我们相见的机会。”

贾老太太跟王夫人不断用帕子擦着眼泪,附和道:“姐弟哪有隔夜仇,他心里也惦着娘娘呢。”

贾元春垂首拭泪:“那就好、那就好……”

贾祁玉冷淡的看着她们自说自话,抬眸观察了后面四个女官一会儿,一个女官走出来,毫无情绪的宣布:“请娘娘归位。”

于是贾祁玉就确定了,这个是皇后的人,贾元春看着贾祁玉,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贾祁玉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淡淡道:“请娘娘归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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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固山长公主

贾元春能在宫里这么多年, 自然不是傻子,身后无一女官能为自己所用,她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见贾祁玉丝毫不给她机会,纵然是有千言万语, 也只能又坐回原位。

王夫人心里不满, 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垂头拿着帕子不断擦眼泪, 贾元春含泪笑道:“母亲不必忧伤,我今日回来, 等这一去了, 再想回来, 怕只能在梦里了, 大家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哭哭啼啼起来。”

王夫人跟贾老太太闻言便更加伤心,贾元春也忍不住俯身哭泣, 其他人都看的眼泪汪汪,唯有贾祁玉垂着眸子, 让人看不清他情绪。

王夫人红着眼睛走过来推了推他:“祁哥儿,你就陪着娘娘坐一会儿吧。”

贾祁玉恭敬道:“我虽年幼,然而身有功名, 到底与宝玉不同,娘娘身份尊贵, 外男实在唐突不得。”

有理有据的一番话让其他人反驳不得,王夫人捂着帕子, 到底忍不住低低的哭出声, 贾元春忍住伤心劝道:“母亲, 就别难为祁玉了, 我今日能回来看看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后面的传旨太监是皇上亲自派来的,自然不可能看着贾祁玉为难,因此忙上前提醒道:“娘娘,且请收一收悲伤,该给正殿题匾了。”

贾元春连忙收住情绪,客气的谢了公公,宣旨让大家一起去游园,贾府立刻又喜气洋洋起来,在外面等候的贾琏等人听说了,着急忙慌的令人赶紧点燃烟花,又把园中所有琉璃宫灯全部点亮,一时之间,各处皆是热闹奢华,犹如入了仙境一般如梦似幻。

贾元春出来看见了,不由再次摇头叹息:“太奢华了。”

要说贾元春是个纯粹的坏人倒也不至于,她只是一个利己的聪明人,知道怎么为自己筹谋,然后在自己已经掌握的权利上为所欲为,她在宫中生活多年,早已养成谨小慎微的性子,最是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贾府喜好出风头,再对比当今对于老牌世家的忌惮,贾元春心里泛起一阵忧虑,扭头吩咐抱琴:“所谓省亲也不过是回娘家而已,实在不必如此奢靡,只做平常人家相处,岂不比这些一眼而过的热闹温馨的多?”

抱琴领命而下,立刻吩咐下去,不出一柱香,原本许多出风头的节目便被取消了,然而依照贾府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就此收敛,不过是明的转成了暗的,贾元春看过,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到底不打眼,也就随他们去了。

在这一点上贾祁玉是佩服贾元春的,非常的敏锐聪颖,能立刻就从她所处的环境中判断出吉凶,然后趋利避害,这也是她能一出手就让皇后娘娘吃亏的原因,不过到底眼光不够长远,格局有限,只判断的出眼下利益,却不会从长远出发。

之后众人又移步书房,几个小辈现场作诗给贾元春看,贾祁玉不耐烦应付,随便写了一首,其他人倒是认真,不过论才学,自然黛玉跟薛宝钗比其他人要出彩很多,贾元春看过后,又令贾祁玉跟贾宝玉多作一首,薛宝钗过去帮贾宝玉,黛玉见贾祁玉不动手,也过去问了问,贾祁玉摇头:“没思绪。”

黛玉笑了一下:“你好歹做个样子,等我一会儿,我替你作了。”

贾祁玉知道她是怕自己跟贾府再起冲突不好,也不忍佛她好意,就点了点头,等她把作好的诗扔过来,然后给了贾元春交差。

贾元春试图几次跟贾祁玉亲近,然而贾祁玉始终态度淡淡,她今日省亲时间并不多,作完诗之后又去跟大家一起听戏,贾祁玉跟贾宝玉不一样,一向是坐在男客那边,两人更没有说话的机会,贾老太太跟王夫人倒是想把贾祁玉留下,然而后面跟着皇上跟皇后派来的宫人,有他们挡着贾祁玉也懒得应付。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贾元春的省亲时间到了,王夫人跟贾老太太忍不住悲伤落泪,其他人也在旁边看的泪水盈眶,只贾祁玉看着耗时好几个月、费了白银无数所建的省亲别墅,就为了这短短几个时辰,心里觉得讽刺不已。

省亲结束,贾府的生活又归于平静,一切似乎都与以前没什么区别,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比之前更加艰难,尤其贾元春不受宠,宫里那些太监便明目张胆的经常来贾府打劫,贾府又不敢不给,一个封妃,没给贾府带来任何利益,反而成了拖累,但贾府等人依然得意洋洋,还做着贾元春得宠的美梦。

自从过年后,朝中八皇子的处境越发艰难,二皇子似乎铁了心支持四皇子,才短短两月,就让八皇子一党损失惨重,尤其年后官员候补,原本属于八皇子一派的很多人,都被调任成了有职无权、面子风光的虚职,而四皇子一派则趁机缓缓渗入朝堂,尤其有二皇子跟贾祁玉两人在皇上面前保驾护航,四皇子的前途一时之间看上去一片光明。

下午跟程大人去吏部学习完,贾祁玉刚出六部,就碰到了正好也从礼部出来的八皇子,可能由于最近接连受挫,八皇子已经不复之前那样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即便依旧温和的笑着,也显得有些阴郁跟刻意,贾祁玉不想惹事,恭敬的打过招呼就离开了,八皇子也没留他,只眯眼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十皇子怒道:“八哥,你还在犹豫什么?我们再被排挤下去,就真的要看着老四登上那个至尊之位了!”

九皇子也满脸阴鸷的道:“老十说的对,八哥,我们不能再等了,还是给固山长公主去信,让她回来吧。”

见八皇子还不表态,十皇子急道:“今天早上得到消息,王子腾被父皇以升官为由调回京城了,可实际上父皇不过给了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官职,这等于是夺了他的权啊!”

八皇子大惊:“此事我如何不知?”

九皇子冷笑:“咱们的人光这个月就被撸下去不少,吏部甚至已经全被老四的人所控制,咱们如今就是聋子的耳朵,父皇召王子腾回京没在朝堂宣告,您又如何得知?”

八皇子闭上双目,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睁开双眼深深叹了口气:“给长公主去信吧。”

贾祁玉回到贾府,照样先去黛玉那里转了一圈,黛玉说道:“贤德妃娘娘今日来了旨意,说是那省亲园子空着可惜,让咱们全搬进去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