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祁玉说道:“我从天不黑就过来找你,来了几趟也没看见你人。”
“我去给宝姐姐帮忙了,你找我有事?”
贾祁玉摇头:“就是想看你回来了没有。”
话是这么说,他却坐下没有离开的打算,黛玉也不戳穿他的小心思,坐在床上披了件衣裳自顾自拿了本书看,贾祁玉小声提议:“林妹妹,陪我对弈一局吧?”
黛玉摇头:“一会儿宝琴妹妹就该回来了,若咱俩在这下棋她会不自在的,你赶快回去吧,等明儿我再陪你下。”
贾祁玉失望的叹了口气:“我等她回来了再走,反正你也要等她,就下一会儿吧,等她回来咱们就收了?”
黛玉拗不过他,只好让紫鹃去取棋盘过来,紫鹃出去了一会儿,却没拿棋盘,反而叫道:“姑娘、祁二爷,你们快来看,琏二奶奶送了一筐什么东西?”
两人闻言赶紧去了外间,盖子打开一看就见整整一筐粉粉嫩嫩、长着许多须子的小东西不断扭动,黛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什么?”
贾祁玉俯身拿起一个看了看:“是小柔鱼,这东西在京城可是难得,居然还送来这么多。”
过来送东西的婆子笑道:“这可是今儿奶奶的陪嫁庄子专门送来的,说是海里的东西,难抓着呢,琏二奶奶看这东西少见,又听人说对身子极好,便给自己留了一点,剩下的全给林姑娘跟祁二爷送来了。”
贾祁玉说道:“多谢你们二奶奶有心了,不过这东西性寒,你们二奶奶可以吃一点,但不要吃的太多了。”
打发走来送东西的婆子,黛玉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我是吃不了了,你自个儿留着享用吧。”
贾祁玉笑道:“这东西味道特别好,等我明日让人做了你稍微尝一点。”
黛玉还是摇头,离得远远的问道:“你明日还要进宫吗?”
贾祁玉点头:“早上要进宫一趟,不到午时就回来了。”
见黛玉确实害怕,他便让人把东西抬了出去,只是看着时间耽搁太久,便坐下陪黛玉说了会儿话,等薛宝琴回来他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贾府就开始准备,自从贾元春得宠后,贾府由原本的没落又开始迅速走向繁华,在京城左右逢源,如今贾府最宝贝的凤凰蛋定亲,大家自然非常重视,早早便都送来了贺礼,贾府也办的隆重,给各家都发了帖子,从好几日前就开始忙碌,到了冬至这一日,更是天不亮府里就都早早起来布置了。
凤姐有了身孕也没法歇着,怕把权利让出去王夫人又会趁机钻空子,因此只能私下拜托贾祁玉一边帮她调养身子,一边硬是咬牙撑着。
刚用完早膳,客人便陆陆续续都到了,与其说今日是订亲宴,还不如说是贾府找的由头来拉拢人脉,其他世家也都给面子,当然这其中主要是贾祁玉的面子,贾府人也不傻,因此赶紧派了人去找贾祁玉陪客,结果小厮找了一圈才知道贾祁玉又进宫去了。
贾政跟贾赦只好尴尬的作罢,直到午时正式开席,贾祁玉才终于从宫里回来,游刃有余的陪着众人寒暄了一番,陪着见完定亲礼,趁众人准备去看戏时匆匆跟黛玉说了一声,又快速出府去了,不是他故意不给面子,实在是偏偏赶在今日文家人刚好到京城,文柏为了他远远跑去海外,他不可能放下文家父母不去接而坐那看戏。
尽管贾祁玉不在,众人的兴致还是非常高的,尤其中途贾元春又派人送来贺礼,更是把气氛推到一个高潮,贾府更加得意洋洋,神色间掩饰不住有些忘形,正在情绪高涨时,一个下人突然大声叫道:“开花了、那棵枯了的树又开花了!”
众人安静了一瞬,贾老太太有些不悦,叫来下人问道:“什么开花了?”
下人神色还有些惊讶:“就是那株枯死了一年的海棠树,方才看到它时竟然开花了!”
众人纷纷惊奇,且不说海棠冬日开花正不正常,光是已经枯死的树居然还又活了过来,这可真是头一次听说,大家纷纷要去看,贾家人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去了那棵海棠树那里。
果然远远看到几支新鲜的花挂在树上,在冬日一片萧瑟中显的尤为惹眼,如今既不是春天也没到开花的季节,事出反常必有妖,偏偏还是选在今天,贾宝玉定亲府里又请来了这么多人,贾府众人脸色都不太好好看。
宾客的好奇心满足,有会说话的立刻笑着恭喜:“枯木逢春,这是好兆头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这些世家就没有不会说话的,一番恭维下来,贾家人的脸色也由阴转晴,继而乐开怀起来,唯有贾政盯着那树海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觉得肯定不是好事。
贾祁玉这一忙直接就忙到了晚上才回来,文大人因为要先去宫中述职,以及交代固山长公主被圈禁后他继续调查出来的一些事,再加上文家许久没回京城,都是贾祁玉一一安排好了,之后文夫人又非得留下他吃了顿饭才回来。
文夫人知道他定亲了,也听文柏说过黛玉没有母亲,所以不但给黛玉带了礼物,还亲手做了一套衣裳,可谓是很用心了。
黛玉看着手底下的衣裳针脚细密,上面绣的花也都寓意很好,不由叹道:“难怪你对文家尽心尽力,文夫人待你真心,便是亲人也不过如此了。”
贾祁玉笑道:“我小时候便与文柏感情最好,那时还没出头,贾府不管我,都是文夫人在帮我费心,有一阵我还想过她要是我母亲就好了。”
黛玉也跟着笑了,紫鹃走进来一边给两人端茶一边说道:“老爷正领着小厮在那砍花树呢,说那东西诡异,必然不吉。”
贾祁玉不明白:“什么花树?”
黛玉解释了一遍:“我也觉得有些不好,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枯了的树如何能继续开花呢?”
贾祁玉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东西端看你信不信,况且府里的败落也不是一树花就能决定的,不修德行,便是再大的吉兆都没用。”
黛玉白了他一眼:“话是这么说,可心里总觉得惴惴的。”
“你不安什么?左右跟你也没关系。”
“我也是替他们操心罢了。”
心不在焉的打开手底下的盒子,圆润光滑、龙眼般大小的十来颗金色珍珠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黛玉愣住,上好的珍珠可是难得,没看贾宝玉头上那几颗珠子就因为弄丢了一颗而闹的人仰马翻的,况且还是这么大,颜色也是难得,恐怕价值连城了。
“这……太贵重了吧?”
贾祁玉拍了拍额头有些懊恼:“这是我专门托文家帮你找来的,竟然给忘了,还好文夫人记得。”
黛玉这才松了口气:“你弄来这么多珍珠做什么?”
“马上过年了,给你打一套首饰。”
门外又响起薛宝钗的丫鬟莺儿的声音:“林姑娘,我家姑娘让我送东西过来。”
紫鹃把门打开,莺儿见着贾祁玉也没表现出什么意外,只笑着对黛玉道:“我家姑娘说东西堆的太多,白放着可惜,不若给各位姐妹分一分,我想着林姑娘许休息的早,就赶着先快快的送了过来。”
黛玉跟她客气了几句,因着还要给其他人送,莺儿没怎么停留就走了,黛玉看了看,都是这两日客人送的一些绫罗绸缎什么的,薛宝钗给她送了两匹,又装了一盒子小玩意,不是什么值钱的,然而心意却是难得,不得不说很周到。
贾祁玉看了看外面的西洋钟:“有些晚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黛玉叫住他:“你等一等。”
转身从后面的篮子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我看你身上那个有些旧了,就重新绣了一个,你把它换下来吧。”
贾祁玉听话的解下来换上新的,见黛玉竟然准备将旧的扔进小炉子,连忙抬手阻止住:“别烧,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