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笑着拉走黛玉:“就问几句话,如今在府里谁还敢吃了他不成。”
黛玉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注意到凤姐身后带的竟然不是平儿,不由问道:“平姐姐呢?”
凤姐冷笑:“她忙着讨好你琏二表哥呢,我哪里还敢支使她。”
黛玉疑惑:“又出了何事?”
“小红,你先去把我房间桌子上放的盒子给大太太送去。”等打发走丫鬟,凤姐才说道:“尤二姐没了,府里不肯出银子给她置办后事,你琏二表哥倒是情深义重,却歪缠着我要银子,合着那尤二姐活着气我,死了我还得给她收尸?你琏二表哥倒是想办的风风光光的,一伸手就要二百两,我不肯,他就跟我大吵大闹,还扬言要休了我。”
黛玉也叹息:“那与平姐姐有什么关系?”
“平儿会做人,我好不容易才弄出来二百两银子,还没捂热呢,她倒好,转手就给了你琏二表哥,惹的你琏二表哥只把她当成恩人感激不已,我倒成了个恶人。”
黛玉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以前凤姐管家时落了一身埋怨,平儿却能踩着她让府里所有人夸赞,可见其确实是个有手段的,黛玉只当是她们主仆商量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然而这次确实过份了些,原本贾琏与凤姐就已经有了芥蒂,她如今这一手,岂不是让两人怨恨更深?
黛玉指了指走出去的小红:“她不是宝玉院子里的吗?”
凤姐笑道:“没错,不过宝玉院子里丫鬟实在太多了,我看着没必要用那么多,就给其他人分走些,小红看上去挺机灵,我正好手边缺人,就把她要过来了。”
休沐过一日后,贾祁玉更加忙碌,有时甚至回到了半夜,黛玉总担心守园门的婆子躲懒不给他开门,就把自己院子里几个丫鬟轮流打发去等在那里,他一回来赶紧给开门。
文大人去了一个月,京城的第一场雪已经落了下来,厚厚的积到了人的脚脖子时,前去边关调查的人终于送了回信:守关将军确实通敌,暗中与敌国勾结。
这其实没什么好查的,那几个副将已经把证据找齐了,只是动不得将军才不得不让京城派官,文大人只需要将证据核实,没问题就立刻拿下了守关将军。
八皇子一派还想据理力争,被盛怒的皇上狠狠斥责了一顿,又命文大人立刻派人先将人押解回京,好在因为邻国侵犯太过侵犯,朝廷十分重视,边关许多副将都有代替将军的能力,皇上选了一个立功比较多的顶了上去,倒也不怕邻国趁机钻空子。
只是除了落实将军的罪名外,文大人还查到一桩震惊朝野的大事:在搜查守关将军的罪证时,居然发现了固山长公主许多信件,然而信件却是发给邻国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信件倒也没什么,但信件居然是沟通将军与邻国互相联系的,也就是说守关将军勾结邻国,固山长公主才是他们之间那个牵线人。
证据被快马加鞭送了回来,固山长公主一派自然是不服,各种推卸,又说是别人栽赃的,然而证据实在太过确凿,笔迹、印章等等的确全部出自固山长公主之手,连抵赖都抵赖不了。
最让皇上接受不了的是其中一封信,居然是几年前边关被屠城时,固山长公主向邻国通风报信,与他们商议如何陷害卫将军的。
皇上抖着手拿起信,厉声问跪在下方的将士:“这信从何得来?”
送信的将士拱手回道:“启禀陛下,此信件乃是咱们潜伏在邻国军营中的士兵,冒死从主将营中偷出,又悄悄传送回来的,正是因为如此,文大人才会怀疑长公主殿下,进而派人暗中查探。”
皇上狠狠一拍桌子,撑着身子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来人,着程大人联合大理寺、刑部一同彻查此事!”
葛大人站起身,拱手回道:“陛下,之前在彻查驸马中毒一案时,臣捉拿到了固山长公主养在京外的面首,确系邻国小皇子,求陛下定夺。”
八皇子跟固山长公主一派的大臣都震惊的吸了口气,纷纷出列指责:“潜入京中的邻国人多的是,葛大人有何证据便说他是长公主养的人?”
“陛下,如此诬赖实属无稽之谈,求陛下明察。”
然而前脚才查出固山长公主私通邻国,后脚又暴露出她与邻国小皇子偷情,再结合之前毒害驸马的嫌疑,此刻无论怎么想怎么值得怀疑。
其他党派的大臣也纷纷加入,不管是非黑白,好不容易抓住把柄,自然是联合一气先把固山长公主的罪名定下来再说。
证据实在太过确凿,又一环扣着一环,即便是八皇子跟固山长公主自己的门人,心里也都怀疑是不是当真是她做的,只不过运气不好被人翻了出来。
此案实在涉及太大,很快就传的京城人尽皆知,再加上证据送回来时,从边关一路传下来,可以说短短半个月,基本已经举国皆知了,人们议论纷纷,再加上对邻国刻在骨子里的仇恨,无论是谁与他们扯上关系都别想全身而退,尽管案件还未查明,固山长公主却已经由之前人人敬仰歌颂的护国公主,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早年她风头最盛时,临近边关的很多百姓都给她建了生祠,以感念她当年为百姓做出的牺牲,如今却全都已经被愤怒的百姓推倒,甚至连金身也都被砸的不成样子,民间还有人直接编了骂她的故事跟歌谣,再加上毒害驸马、与邻国皇子偷情的传言,固山长公主的名声一落千丈,变的比潘金莲还不如,几乎成了□□的代名词。
固山长公主愤怒不已,她的门人也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想尽办法终于暂时解了她的禁锢,然而还不等她想出办法,正被押解回京的守关将军却在半路上被人杀了,凶手当场抓获,正是她的手下。
事到如今她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这手下本是她悄悄派去探问事情缘由的,如今却成了她杀人灭口、无法抵赖的人证,皇上大怒,终于狠下心将她交给大理寺受审。
程大人等人查的很快,确切的说是邻国小皇子招认的太快,还没怎么受刑便承认了他跟固山长公主的关系,甚至他们私下勾结,怎么跟邻国联系传递消息、换取好处等等,事无巨细全都招了,并且有理有据,比之前文大人送回来的证据更加详细,甚至连当初固山长公主是如何毒害驸马的都说了,顺便替葛大人破解了他手里的案子,板上钉钉,此时就算固山长公主有天大的本事也抵赖不了。
先是因为偷情被发现,就下毒杀了驸马;之后又为了一己私利,联合邻国陷害卫将军;身为护国公主,却私通邻国屠了自家的城,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摆在皇上案头,皇上垂眸看了许久,再抬起头时已经全然变的冷漠失望:“朕以前以为她即便任性跋扈,却还是分的清大仁大义的,然而最终还是失望了。”
其他大臣纷纷跪下请罪,这几日连同固山长公主跟八皇子一派很多大臣,这都被牵扯进这件案子一同问罪,可以说损失惨重,而其他党派仍在虎视眈眈,恨不得找着把柄把他们全牵连进去,所以剩下的人也都提心吊胆,此时一个个安静如鸡,恨不得缩着脖子以免被盯上,再没人敢给固山长公主求情。
一番感慨,皇上话头一转,开始宣布:“从即日起,褫夺固山长公主封号,收回之前所有封赏,移除皇家身份,念其也曾为国立功,圈禁于公主府。”
这已经是最重的处罚了,到底是皇家人,哪怕再重的罪名一般也不会直接判死罪,否则很可能在史书中留下残暴的非议。
固山长公主这次也受了不少刑,皮开肉绽的躺在床上,其他宫人皆已经被收回,只留下一个老嬷嬷照顾她,手脚也不利索,好不容易上好了药,固山长公主疼出了一身汗,又发了顿脾气,刚穿上衣裳,老嬷嬷又走了进来,说是贾祁玉来了。
固山长公主眼中盛满强烈的恨意,怒视着从门口悠悠走进来的贾祁玉,冷笑道:“你还敢来?”
贾祁玉悠然笑道:“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还是一只毛都被拔光的老凤凰。”
固山长公主厉声质问:“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在陷害本宫?”
“你如今还有什么资格称本宫?”事到如今,贾祁玉也索性承认:“是我做的没错,这些手段还得谢谢你,是你当年陷害皇后时我从中学到的,这也算是天道好轮回吧。”
“你是为皇后报仇?”
贾祁玉冷哼:“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难道就只想到这一件?”
固山长公主突然反应过来,瞳孔一紧,贾祁玉凌厉的注视着她:“看来你是想起来了。”
固山长公主回忆起整件事,这时才明白过来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圈套,她小看了贾祁玉,只当他是个还没任何人脉、初进朝堂只凭着皇上一点宠爱的无名小卒,不过是八皇子要用他对付贾元春,她才顺手帮忙,于她来说要林黛玉的性命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早早抛在脑后忘了个干净。
可如今想来才明白,为何八皇子视他为猛兽,还一再提醒自己要小心,贾祁玉面上不显,然而人脉关系早已经遍布朝堂,如今朝中有份量的大臣要不就是他的老师、要不或多或少都跟他有牵扯,哪怕如今还没出翰林院,但一个计谋就能让自己也栽进去。
先是用驸马中毒一事把她拖住,然后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让边关出事,紧接着顺理成章的牵扯出守关大将通敌,顺便替他的老师卫将军报仇,然后又再牵连出她,在把一切证据做足之后,杀了守关大将灭口,同时嫁祸给她,再加上邻国小皇子的配合,一环扣一环,简直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然而同时也说明了贾祁玉手里强大的人脉关系,这种绝妙的配合便是朝中那些大臣,恐怕都没几个人能做到,然而贾祁玉却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从头至尾都没人能想到他身上去。
固山长公主越想越心惊肉跳:“你为了报私仇竟然不惜陷害这么多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贾祁玉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谈报应?这些人中哪一个无辜?几年前你们为了夺走边关大权,不惜暗中放水,阻挠援军脚步,害的边关被屠了城;这几年守关大将暗中中饱私囊,仗着将军的职权,暗中收取来往商人的好处,甚至为了图谋邻国商人给的好处,这几年私放了多少探子进来?三年前那场大战失败,什么原因你比我清楚,不过是长公主殿下手段高明、只手遮天,其他将士上告无门,反而被你们给诬陷全做了亡魂,我不过是把你们这么多年做的事情给重现了一遍罢了!”
固山长公主抬起头厉眸狠狠盯着贾祁玉,突然一把扑上来,云门利落的出手,快速踹出一脚,固山长公主就远远跌落在地上,身体向后划出去老远,贾祁玉居高临下的走到她面前:“被人陷害、有冤无处申的滋味你尝到了,可被人下毒是什么滋味,你也同样该尝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