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深脸色冷了下来:“我原本是邻国皇后之子,我的哥哥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可你们这位固山长公主,不但害的我哥哥与父皇父子失和,更是与母后关系恶化,甚至挑唆着他杀了我的外公一族,导致我母后接受不了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
后来就连哥哥也被她算计死了,我们这一脉就剩我一个,而如今的皇帝却处处忌惮我是嫡出,又有哥哥以前留下来的势力,哪怕我将那些势力移交出去也没用,他还是不放心,非要置我于死地,我母后一族全是因固山长公主而死,我也因她从高高在上的嫡皇子变成阶下囚受尽屈辱,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还要咬牙忍着屈辱每日服侍她,你认为我能不恨她吗?”
说实话,贾祁玉也是佩服固山长公主的勇气,杀了人家一家居然还敢把人家留在她的床上伺候,这是真不怕死啊!
霍深嗤笑:“固山长公主骄傲霸道、自以为是,对她当年的杰作至今仍得意洋洋,认定这世上就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把我留在身边不过就是为了证明她的征服欲而已。”
贾祁玉问道:“你想做什么?或者你希望我怎么做?”
霍深站起身说道:“把我交给你们的陛下。”
贾祁玉惊讶的瞪大眼:“你可知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霍深冷笑:“当然知道,对这世间我早已厌倦,这世上跟我有关的所有人也因为固山长公主而死光了,对于两朝争斗我无法置喙对错,但我与固山长公主却是不死不休的仇恨,这么多年我伏低做小,不惜将尊严踩在地上供她取乐,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贾祁玉叹了口气,一时竟有些为难,说实话,一开始他确实是打算将霍深绑了交出去,好坐实固山长公主勾结邻国的证明,但此刻他主动说出来,贾祁玉反而犹豫了,说到底,除了立场不同,霍深何错之有?
霍深笑了笑:“我相信你已经步好了天罗地网等着她,而我早已是你计划中的一环,贾大人,谢谢你的犹豫,就照你之前的计划做吧。”
贾祁玉并非优柔寡断之人,既然霍深坚持,他也没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人先将他带下去休息,如今还不到把他交出去的时候。
云门走进来,有些担忧的问:“公子,这不会是他的鬼计吧?万一他临阵反悔怎么办?”
贾祁玉看着霍深被带走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无所谓反不反悔,我只需要将他绑到皇上面前,证明他是固山长公主的情夫即可。”
云门从怀里掏出一个纸条:“公子,边关来的飞鸽传书。”
贾祁玉将纸条展开看了看:“东风来了,固山长公主,您可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
没过几日,边关送来加急奏折,随着冬日临近,近日邻国突然有异动,负责探查的士兵上报了好几次,然而守关将军却一直压下不仅不告知其他副将,甚至也没做任何准备。
士兵实在焦急,眼看邻国越来越逼近,只好又去找了一个副将说明缘由,幸而副将当机立断才力挽狂澜,将计就计阻挡住敌军侵犯,然而过后却被将军以擅自动兵为由要军法处置,其他几个副将看不过眼,暗地查了将军的行踪,却发现他暗中竟与邻国勾结。
前来送奏报的士兵汇报完,请求道:“因将军职权最高,其他人无权处置,求陛下派人前去调查,以免边关失守,落去邻国虎口。”
邻国与本朝可以说宿怨颇深,从固山长公主和亲之前,邻国就不断攻打欺辱本朝,甚至在前朝最后一任皇帝时,还差点发生让前朝皇帝给邻国君王下跪倒酒的奇耻大辱。
更别提这么多年仍然征战不断,边关百姓的血溅了一层又一层,几乎可以染红整个边关,尤其几年前的屠城,那血至今还留在城墙上没有干透,时时提醒着百姓与邻国的仇恨,本朝百姓提起邻国,各个恨的咬牙切齿,然而他们的守关大将,居然与邻国勾结,甚至差点再次发生几年前屠城的惨祸。
皇上震怒,直接摔了手里的奏折:“此事必须彻查,我们的守关大将居然私通邻国,这跟将城门大开有什么区别?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而派谁去却一时难为下来,守关大将当年是八皇子一派力推的,所以凡是跟甄家有牵扯的都不能去;其他参与争斗的大臣也不能去,以免公报私仇,错杀好人。
朝中几方争论不休,固山长公主到底敏锐,很快就嗅出了这其中有阴谋,再联想到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不由有些警惕,但她身上毒害驸马的嫌疑尚未洗清,还被禁锢在公主府中出不去,只能派门下大臣向皇上奏请。
然而她一向疼八皇子人尽皆知,此事自然也要避开她的人,吵来吵去,程大人提议:“文大人回京述职,如今算下来应该刚走到江南,他尚未派新的官职,又多年在外未曾涉及任何争斗,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不如就派他前去调查,先头山东监粮舞弊的大案,不也是他查清的?正好先不用回京,从江南直接出发去边关,也能省下一半路程。”
八皇子一派立刻反对:“文大人的儿子曾是十二皇子伴读,派他去不合适吧。”
程大人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小孩子相互玩了几年,要照这么说,京城所有世家相互之间哪个孩子没有接触一块玩过?是不是都不合适去调查了?”
文大人是皇上年轻时的伴读,二人感情深厚,多年来文大人也对皇上忠心耿耿,替他解决了不少烦难之事,深得皇上信任,因此程大人一提出,皇上立刻点头应允:“就照程大人所言,立刻给文大人去信,让他不必返回直接去边关。”
八皇子一派还想说什么,皇上抬手阻止:“此事不必再议。”
贾元春离临产越发近,而王子腾也终于赶了回来,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其实是为了以防万一,怕贾元春万一生下女孩,他在京城才好偷天换日。
等回到京城才发现,王夫人竟因为挪空贾府而被夺了权,尽管有娘娘在,可也不好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插手府中内务,虽说如今拿权还是王家人,但王熙凤毕竟隔了一层。
王熙凤并非是王子腾的亲侄女,而是隔了一辈的堂侄女,要说亲近自然是王夫人最亲,再加上王熙凤恋权、主意也大,自从嫁去贾府后便一心向着贾府,王子腾有些控制不住她,想来想去还是打算跟贾府交涉,再让王夫人管家。
贾祁玉自然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贾府虽然如今没落下来,但手里的人脉资源却是不少,如今更有宫里的娘娘在,王子腾是个野心很大的人,如果能控制贾府,就等于把贾元春也控制在手里,换句话说,将来的小皇子也同样控制在他手里。
这次下毒王子腾并没参与,贾祁玉现如今要同时对付固山长公主、南安王府、还有始作俑者贾元春,实在没有心力再去结仇,因此并不欲立刻就跟王子腾对上。
王子腾回来也听说了事情缘由,他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自然不是蠢货,一下子便想明白了王夫人丢了管家之权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心里不由暗骂蠢货!
贾祁玉主意大,那林家姑娘是他千求万求才好不容易求来的,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他喜欢就由着他,要是与那林家姑娘处好关系,贾祁玉还不对他们死心塌地?偏偏他们犯蠢也没跟自己商量,居然直接下了死手,贾祁玉现在恐怕在心里已经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了。
王夫人躺在床上有些精神不济,最近她的院子被王熙凤私下控制着谁都见不到,好不容易盼到王子腾回来,王熙凤挡不住,王夫人立刻抓住他想趁机告状,说贾祁玉下毒害她。
然而贾祁玉随后就跟着进来,笑着把一碟如意糕放在床头,意味深长的点了点碟子边缘:“太太,我今日出宫时,娘娘特意让我给您带来的,宝玉那份我已经差人送过去了。”
王夫人倒吸口气,吓得立刻噎住已经到嗓子眼的话,手紧紧抓着被子,咬牙道:“我知道了。”
王子腾见他们母子之间剑拔弩张,不明白其中真相,只当还在为了黛玉中毒一事而心存芥蒂,便叫住贾祁玉:“你且坐坐,我有些话跟你说。”
贾祁玉从善如流的坐到旁边:“舅舅请说。”
王子腾瞪了王夫人一眼,叹道:“林家姑娘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也不想辩解什么,该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说起来这孩子也是无妄之灾,她父亲与我原也有不少交情,你母亲她……实在过份了!”
贾祁玉面无表情,并未接话,王子腾看了看继续说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弥补,你们到底是亲生母子,如今娘娘又到了关键时候,若这时候内讧,岂不让别人有机可乘?”
贾祁玉讽刺的勾起嘴角:“这个别人指的是谁?”
王子腾不解,贾祁玉说道:“南安王府镇守海外多年,手握兵权连陛下都要忌惮几分,舅舅觉得,他们能想不到这是一个馊主意?却为何还是要这么做呢?”
王子腾的神色逐渐严肃起来:“你继续说。”
“除非他们压根就没打算长期靠着娘娘,否则他们就不怕事成之后,我公报私仇找借口宰了他们一家?”
王子腾一下子站起身,凝重的盯着贾祁玉,他不是傻子,稍微一点拨便立刻想明白其中深意,不仅有些毛骨悚然:“南安王府,从始至终打的都是分化我们的主意!”
贾祁玉点头:“不错,他们看出来,娘娘得宠有一半是因为我,只要林姑娘当真死了,我一定会跟贾府离心,一心对付你们,到那时贾府便会不战而败,再无跟甄家一争的可能。”
王子腾倒吸口气:“你怎么知道他们效忠的是八皇子?”
贾祁玉冷笑:“不用猜,只想想此事若是成了,谁最得利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