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今天换了新衣服,已是焕然一新,瞧着长得就?是一副金尊玉贵的世家小姐的模样。
只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一时又没?想?起来。
“起了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前天晚上一夜没?睡吧。”阮老三嘴里说着,心里却起着疑,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不对。”他突然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阿软的头发,她今天将头发盘了起来,只有出嫁的妇人才会盘发。他惊道:“你,你……”
他不知怎么说好,只是叫这女娃娃做做样子,她突然盘起发,叫阮老三觉得她真是嫁了一般。
他想?说什么,可是那狗崽子在旁边,他又不好说。
阿软知道爹在惊讶什么,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阮文耀给她买了新衣服她又不能不穿,可穿着这般正?式的衣裳,自?是要把头发梳好。
她如今这尴尬的情?况又不好梳姑娘的发髻,若不巧卜老大来了,岂不是全曝露了。
她也不习惯自?己盘发的模样,羞怯得小脸通红。
“爹,穿这衣服只能做全套。”
她这话算是解释,阮老三听明白?了,只是猛一看到画面?的冲击还是有些大。他开始时想?得简单,只是借一下名头,无?需这女娃娃出面?做什么。
可渐渐的,事态超出了他的计划,不只需要这女娃娃到人前扮阮文耀的媳妇儿,如今甚至还要为了狗崽子盘起头发。
阮老三虽是个糙汉子,却也懂得姑娘家对这些事有着仪式一般的在意。
他直到这时才真切地感觉到,阿软那句,知“恩义”的份量。
小小的土院子里大家各有心思,唯独阮文耀不知忧愁,开心笑着像个发花痴的傻小子。
“阿软,你穿这衣服真好看。”他眼睛发亮傻呵呵看着媳妇儿,说道,“比金陵城那两个小姐都好看。”
阿软本有些羞涩的情?绪,叫他一句话闹得烟飞云散,她的脸冷了下来,瞪着那傻人。
阮文耀虽然是有点傻,但还是瞧得出媳妇儿生气了,他疑惑挠头,咦,难道夸媳妇儿好看夸错了,可媳妇儿就?是好看呀。
阮老三无?奈摇头,也得怪他这个当爹的没?教他,他叹气说道:“你这狗崽子,哪有这样夸人的?好人家的姑娘哪能和?勾栏里的女人比较,以后这样的话,你提都莫要提了。”
“哦。”阮文耀这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只是他挠了挠头,又疑惑地问道:“可是你们不都说那两个小姐漂亮吗?这‘漂亮’总是真的漂亮吧。”
他有些不明白?,他原来不懂得怎样的姑娘是漂亮,卜燕子骗他的话,他如今是不信了。
他自?己思考的结果是,将大家公认的金陵美人当作衡量容貌的标准。
可这样也是错的吗?
他才重塑好的世界观又开始崩塌,外面?的世界好难好多规矩啊,他这山里野小子实在是弄不明白?。
阿软瞧他纠结,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心思。
这傻人不给他解释清楚,真怕他又被谁骗了去。
阿软叹气说道:“女人进了教坊司,就?只能算是个物件了。即使?众星捧月,也是被人瞧不起的物件。谁都不想和她们比,这样说你懂吗?”
阮文耀疑惑想?了一下,这才明白?那日在河边月娘姑娘为何哭得那般伤心。
“可是,她们自?己不愿意去当娼妓吧。不是说教坊司里都是罪臣的家眷,她们也曾是好人家出身的姑娘,不能因为她们家道败落,就?否定她们的全部吧。而且夸她们长得漂亮的,不是,不是……”
阿软本来很生气,可听着听着渐渐明白阮文耀的意思,她的心思澄净,没?那么多规矩束缚,反而是她听了太多教诲,看不清人心了。
“嗯,夸她们长得漂亮的人,和?瞧不起她们的是同?一批人,是我错了,我狭隘了。不过不管她们多可怜,你莫随便对人好,免得惹来麻烦。”阿软说完发现,自?己怎么又在教她。
“阿软不会错,我都听你的,是我不知道外面?规矩。”阮文耀认真说着,末了添了一句,“我才不对别人好,我只对我媳妇好,他们别想?再骗我。”
“你还知道她们想?骗你啊。”阿软忍不住说她,这人,都不是知道说她傻好,还是该说她聪明。
“当然了,我都不搭理她们。”阮文耀得意说着,就?是他那傻乐的模样,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相?。
阿软由?她得意,拿了帕子洗漱。
阮文耀跟着旁边瞧着她,笑得像个傻子。
阿软正?洗着脸,“你笑什么?”
他有些小得意地说道:“我终于把媳妇儿养好了。”
“嗯。”阿软用盐漱着口轻轻嗯了一声,竟没?有反驳她。
阮文耀不由?更得意了,他叉着腰嚣张说道:“哼,我就?说我媳妇儿好看吧,以后谁再敢说我媳妇丑,我打断他的腿。”
阿软拧着帕子,瞧着她故意说道:“不是你说我丑吗?”
阮文耀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好像他真有说过。
“你们说完了?可以做菜了吗?”阮老三由?着两个小的在那里说闹,有阿软带着,这傻子好像都聪明了些。
就?他们说话的功夫,阮老三已经煮了粥,烙了饼子,就?等着儿媳妇来做点好吃的菜。
阮文耀捋起袖子说道:“阿软,你衣服不方便,我来吧。”
“不用,不碍事。”阿软拿了一条襻膊,将衣袖束了起来,干练地拿起锅准备做菜。
早上吃不了太?油腻,她先?在灶上蒸了些小鱼干,又切了些猪五花准备切成臊子,才剁了几下就?被阮文耀劫了刀咚咚剁起肉末。
瞧着筐里还有些茄子,她叫阮文耀切成小条,烧了一道肉沫茄子。
满满两大盘菜才摆上桌,阮文耀已经忍不住要吃饭了。
阮文耀盛着粥说道:“不用做那么多菜,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