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冬雅知道,以前姐姐是个比较顾自己的人,但现在她会先给灿灿喂饭,还很容易生气。姐姐之前说过,生气会很丑的,可以生气,但她一定不会在人多的时候生气。
见到这一幕幕变化,冬雅只觉得心情复杂,又说不清道不明的。
吃完这顿饭冬雅帮忙把碗筷收进去,刘秀喊她先放着,晚点自己来洗,现在先过来聊天。方怡也在。
冬雅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给姐姐和方怡一人一盒雪花膏,还有灿灿的玩具,给红红的磨牙棒都给到她们。
方怡拿着雪花膏很高兴,还有红红的磨牙棒,她没想到二姐还给她们娘俩准备了礼物。之前那点小九九和不满都消散得差不多了,此刻的她觉得这个二姐特别会来事。
灿灿拿到新鲜玩具喊着“姨姨好”,又跑去让娘看自己的新玩具。
沈珍雅笑着夸好看,她望着手里的这盒雪花膏,雪花膏下是布满丑陋茧的手,有片刻沉默。
她以前多爱美啊,结婚后也好过一阵子,后面生了灿灿后,加上婆家男人都不给劲,她只能省着自己那点工资都攒着,留着以后用。她甚至觉得雪花膏贵,不舍得买。
上一盒雪花膏还是上年生日时,娘买给她的。而冬雅这回也送了雪花膏,直送到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去了。
刘秀见状高兴心里又发酸,她俩闺女感情真好,心疼冬雅苦尽甘来,又心疼珍珍生活不顺,好好的闺女成这样了。
方怡坐了会就回房了,剩下娘仨说体己话,至于灿灿,早就跑去厅里找他爹炫耀玩具去了。
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总有归家的时候,冬雅跟着刘秀送姐姐一家回去。她想反正现在回来了,想见面随时都能找着机会见面。
这天晚上睡觉,冬雅想起姐姐的变化,当娘之后真的会一心为孩子吗?姐姐过去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现在把灿灿放第一位,夫妻不合后更是把灿灿当成唯一寄托。
曾经结婚前的浓情蜜意,在婚后的柴米油盐朝夕相处中消散。
又想到姐姐喂灿灿吃饭,孩子爱闹,等她自己吃饭时饭菜都凉得差不多了。如果说饭菜不多的话,更加吃不到什么好的。
冬雅想以前娘也是这样的吗?在她小时候处处照顾着她,先喂她吃饭后再自己吃饭,还想了好多。
可能是这会心平气和,又真实见到当娘的照顾孩子有多辛苦,冬雅好像能够理解娘的暴躁,和独自承担起家里活的累。
也许娘小时候是有对她用心的,只是别的事太多太杂,她自顾不暇,所以对她少了几分注意力。
在吃喝都艰难的岁月中,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足够乖,所以被忽视。
但能理解不代表会原谅,过去的苦楚和委屈冬雅都记着,她明白了娘的苦,以后会对她好,这些也将铭记在心中。
是愈发记忆深刻,还是被流沙冲淡,她也不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趁着爹娘白天去上班,冬雅待在房间里做衣服。
方怡知道她在房里做些什么,想问但也知道冬雅不会说,只好忍着。两人白天在家各待一个房间,她陪着闺女。她已经出月子了,但不打算去上班,想再带红红一段时间。工作租给别人了,每月也能领到一些钱。
最近她在和沈子平盘算着,到时候是她把工作租给别人在家带红红,还是把红红白天送到娘家去让她娘帮忙带,每个月给点钱。再或者婆婆愿意的话,她把工作租出去在家带红红。
这些事她也不好说,打算推给沈子平去和她娘说。
因此也就没心思去好奇沈冬雅在房里做什么了,她收到雪花膏那股气就没了,最近擦脸心里正满意着。
冬雅忙碌之余,趁着姐姐休息日又约了她和灿灿出来玩,逛百货商店逛供销社,还去看了场电影。
起初沈珍雅还觉得费钱,不愿意出来,怕自己花钱也怕冬雅花钱。后来被冬雅劝着拉着出去,说什么出来都出来了就放开玩,逛供销社看电影。
她觉得很神奇,从电影院出来那刻,哪怕怀里抱着灿灿,她也觉得自己好似回到未出嫁那会,是那个自由自我无拘无束享受生活的沈珍雅。
冬雅见玩到最后姐姐是真的开心,她也觉得这一天没有白玩了。
刘秀知道冬雅约珍雅出去玩后特别支持,还要给钱让她们去玩,冬雅给拒绝了,说自己好久没有和姐姐出去玩,请她和小外甥去玩是应该的。
她悄悄透露,自己这些年也有攒些钱。
刘秀说不过她只好把钱收起来,心里却想冬雅下乡能攒多少钱,也就赚工分年底分的粮食和钱,过好日子能攒点就不错了。
这孩子还是实诚,怕她花钱,一心想对姐姐好。
之后冬雅也找山茶的娘要了山茶的地址,回房间给山茶写封信。这一封信写得艰难,她有好多要问的,又觉得问出口可能会让山茶痛心。山茶乐意说的话,回信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好朋友是什么样子的,应该是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第一反应不是跳出来指责你不对你应该怎么做,而是关心这件事情中你的心情你的状态给予安慰和支持。
冬雅写信问了山茶在那边的情况,听说她结婚生孩子了,祝家庭幸福美满孩子平安健□□长,以后有空多联系。
之后把信寄出去。
三月初,冬雅把爹娘的衣服都做好了。
那天晚上吃完饭洗过澡进房准备睡觉,她拿着包裹到床边和爹娘说:“爹娘,我有话和你说。”
在她没过来前,沈国志和刘秀也在眼神交流,想要找冬雅给她刚到手的好东西。这会听冬雅这么一说,刘秀和沈国志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两三年前送礼物那出,连忙抢着说,“冬雅,我和你爹也有话想和你说。”
同样的,冬雅也想起两三年前送礼物那出。
后来回云山村想起这事,她无数次设想过:
如果那天她和娘同时开口说话,她让娘先说那该多好。
如果她先听到娘说要把房间换给子平的事,她一定会把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把手里的雪花膏蛤蜊油和那一斤茶叶都藏起来,把满心期待都收起。
这样子就不会显得她很傻,傻到把一颗真心捧到他们面前任由对方重重砸落,毫不在意。
不可否认,当听到娘说他们有话要说,冬雅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包裹,里面是她费了将近十天,一针一线亲手给爹娘做的衣服。
她默了一响后说:“那爹娘你们先说吧。”
“哎好。”刘秀和沈国志对视一眼,伸手拉着冬雅在床边坐下,她拿出手里的票和一沓用橡皮筋捆住的钱递给冬雅。
“冬雅,这是我和你爹找人换的缝纫机票,这是买缝纫机的钱,有一百六十块。我们也帮不了你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服装设计专业具体学些什么,但应该是要用到缝纫机的。这缝纫机票和钱你都收着,回头到那边去有需要了就去百货商店看看买一台,做衣服也轻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