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呢,当然是这么严肃的事儿。”张津望不认可地皱眉,“如果是玩笑话,那干脆一开始就不要提。”
说到这,张津望就有点恼火了,“况且谢锐干的这叫什么事,一时兴起就买戒指,一时兴起就求婚,他到底认真考虑了没?”
四眼这回听明白了,他抿口热水,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我看出来了,不是你没准备好,是你怕谢锐没准备好吧?是不是他来个浪漫的求婚仪式,态度诚恳,你就答应了?”
张津望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顿时脸憋得通红,“哪可能是因为这个!我又不是小女生,还在意什么仪式不仪式的?”
“行行行。”四眼笑,“随你怎么说。”
兄弟俩好久没见面,光吃饭就吃了三个多小时。从饭馆出来后,四眼又提议晚上去唱KTV。
“就我们两个?”
“打电话把赵妈他们也喊上。”
“成,让我看看你唱歌退步了没。”张津望痞笑着说。
四眼掏出手机,正准备发布集合令,突然看到远处有个人朝这边走来。他笑笑,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去不了了。”他说,“你老公来要人了。”
“结婚”后,谢锐给张津望设置了十一点的门禁。张津望本来以为对方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追到饭店来。
听着对方在车上讨论婚礼,张津望终于憋不住了。他摘下戒指,放到宾利的中控台上。
“我想了想,结婚还是算了。”张津望在谢锐开口之前,直接滑跪说,“确实是我的错,那晚我太困了,没认真听,不能做数。我们现在不也挺好的,都三年了,突然提结婚干什么?”
谢锐居然没有生气,只是看着前方的路,平静地说:“我看出来了,你从那天开始一直心神不宁。没认真听?可以,那我再说一次……”
“不用说。”张津望赶紧打断他,“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结婚,我们两个男的,结婚也没意义吧?”
“我想和喜欢的人一辈子在一起,以家人的身份。”谢锐说,“没意义?”
“一辈子”、“家人”。
这两个词对于张津望来说太厚重,他不知道作何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股热气在他心口膨胀,把他的皮肉撑得平滑饱满。
“我……”刚刚吐出一个字,张津望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老妈打来的。
“嗯,没事……怎么?什么?”他突然拔高音量,“住院?!”
张父糖尿病并发症住院,已经第四天了,张母这才告诉张津望,电话里还隐隐约约传来张梓攸小声的嘟囔。
两人即刻折返,去了张父所在的三甲医院。但是来到vip病房门口,张津望却踌躇了。自从跟父母出柜之后,双方就彻底撕破脸,他甚至已经忘记如何跟他们相处。
这时,他的手被谢锐轻轻地捏了一下。温暖而沉稳的力量从对方那里源源不断传递过来,忽然就抚平了张津望心中的褶皱。
他像是看出张津望的顾虑,轻声说道:“我在门口等你,不走远。”
张津望笑笑,点点头。他深呼一口气,推门而入。
看到他来了,母亲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张梓攸也马上扑到他怀里,小声地喊了句:“哥哥。”倒是父亲瞪大眼睛,事先不知情的样子,立着眉毛,什么话都没说。
张津望摸摸妹妹的头,把刚才买来的礼品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悻悻道:“爸,我来了。”
张父躺在被子里,神色憔悴。他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叫他来的,你现在身子虚,需要人照顾,津望尽孝来看看你。”张母居然罕见地为张津望解围。
“不需要。”谁知道,他爸的倔脾气到老了反而愈演愈烈,“他不气死我就算好的了!我还要他照顾?!”
张津望无可奈何,心说又是这样,一见面就吵。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干站在原地。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半晌,张父才再次开口说:“你要是想让我多活几年,就赶紧跟那个姓谢的小子分手。俩男的,你脑子是不是进尿了。”
“这个和那个没关系吧!”张津望听罢顿时变得烦躁。
“那你就滚。”他毫不客气地说,“没个正经工作,还当兔儿爷,你来照顾我,我还觉得丢人呢。”
“你少说点!”张母嗔怒道。
“我怎么没正经工作了?!我写网文也没少赚钱!再说,我哥也喜欢男人,你怎么不提?”张津望直接破口骂了出来。
“他也早晚得回来给我找女的结婚!”张父气势汹汹地转向张母,“张尧人呢?说回来回来,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张母解释道:“他这几天实验室比较忙,还要再过段时间。”
张父又把脸扭向张津望,言之凿凿地说:“我不要你照顾,死这里也不用!”
张津望咬紧牙,彻底没了耐心,“你自生自灭吧臭老头,你以为我愿意来这听你废话?我这不是觉得梓攸还小,不想让她上学分心,你要是这么说,那随便你。”
“津望,津望……”母亲急忙去拉张津望的胳膊,却被一次又一次甩开了。
走到门口时,谢锐突然先他一步推开了门,面无表情站在外面。张父张母没想到谢锐也来了,吃惊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哎,你进来干嘛?”张津望反应过来后,立刻走过去压低声音说。
话音未落,他的肩膀微微一沉,谢锐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手掌宽厚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坚实感。热量缓缓渗透,忽然就让他因父母诋毁而发凉的肩膀渐渐回了温。
谢锐径直走到张父的病床前,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中,他俯视了对方半晌,突然露出一个讥诮的笑。
“叔叔,您在等张尧?您养出的儿子,您却不太了解。他绝对不会回来了,他眼里只有自己,而二老,现在是他的累赘。”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很遗憾,您以后的依靠有且只有张津望,看他人脸色过活,难道不该把头颅放低些?这点上,阿姨显然比您能屈能伸。”
张母局促地抓着袖口。
“虽然二老不承认,但张津望的事业很出色。他没有依靠你们讨生活,自然也没理由站着任你们呵斥。如果你们连正视他都做不到,那以后,由我当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