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耳边传来霍柏川有些低落的声音,“……和我相处,是不是太无趣了?”
郑沅才发现自己出神了太久,甚至都没注意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
“不是的,我只是想到了我姨娘,”郑沅低下眼眸,注意到霍柏川放在膝上的手紧攥着毯子,便伸出手去,轻轻放在他的手上,“我在想,若是姨娘还在,也一定会为我高兴的。”
手背上软软的温热让霍柏川整个人都僵硬了,让他一瞬间都没注意到眼前的女子说了什么,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向有些腼腆的程二姑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他知道他也应该把手撤开才守礼,却连动了动手指都做不到。他悄悄瞄了一眼那只手,又飞快地移开,目视前方,程二姑娘的手像她整个人一般,是小巧的,她的手指不是很长,但白白细细的,指尖又透着一点粉。
真好看。
方才那点莫名的情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方才在想什么。
“你的手真凉。”郑沅一会后很自然地松开,让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当柱子的琵琶把陶瓮提过来,“你身体还没好全,正好我做了柚子茶,还温热着,喝点暖暖吧。”
霍柏川有些失落于手背的温度消散了,但她的手曾经接触到的皮肤却还是好似着了火似的发烫,他不动声色地用另一只手覆上去,点点头:“多谢。”
郑沅拿出自己带的杯子倒了一杯给他,看着他口干舌燥一般一口饮尽,便又倒了一杯,笑问:“好喝吗?”
“很好,没想到柚子也能做茶,倒是别有风味。”霍柏川终于让自己恢复了平日里端方温和的样子,“二姑娘平日里喜欢下厨吗?”
“嗯,我有时会做些糕点,也只是自己胡乱倒腾,上不得台面的。”郑沅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他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暗自好笑。
“二姑娘的手艺很好……”话没说完,霍柏川的脸突然爆红,像只煮熟的虾,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抖了抖,差点把杯子摔出去。
他刚刚蓦然发现,他饮过的杯沿上似乎沾了一点口脂。
一抹淡淡的桃红,和程二姑娘唇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1)三奶奶打趣的话引用自张老师,特此说明。
我存稿箱时间又弄错了。
窒息了_(:з」∠)_
提前更新了,晚上没有了哈
第9章 将军的冲喜小娘子09
秋日天气多变,到了午后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郑沅午膳也在金银铺用的,小伙计腿脚勤快,领了她的赏银,一路小跑替她到烧酒胡同买了炸糕、烧麦、饭卷子及几样小菜,还拎回来一瓦罐奶皮。
炸糕外酥内软,松脆香甜;烧麦皮薄馅大,入口不腻;饭卷子一共三个一盒,个个不同,分为粳米、枣泥、豆沙三个口味;奶皮顺滑醇厚,入口即化。
郑沅吃得高兴,样样都合胃口,让琵琶再抓一把京钱赏了跑腿的小伙计,直把他喜得又说了一车吉祥话。
“姑娘咱们几时回府?”琵琶瞪着桌上垒得老高的妆匣子,心惊胆战,“姑娘,这么许多,咱们怎么带回去?”
这里头郑沅自己只挑了几件,大部分还是霍家三位少奶奶走前硬塞给她的添妆。
这些匣子里头,最贵重的便是一顶口衔东珠的金丝嵌宝凤冠,一共嵌了百余颗宝石。是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霍柏川亲手挑的。
霍柏川身子还得将养,午饭前被嫂嫂们薅回去了。听霍大奶奶说,他每两个时辰得换一趟药,三个时辰针灸一次,隔一日还得烧艾来熏蒸,每日有大半日都得受罪。
霍大奶奶对着郑沅叹了口气:“原本五哥儿一直闹脾气,不肯配合大夫医治,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谅解他的心绪,不敢操之过急。”
说到这,霍大奶奶突然停下,弯起唇角笑道:“但见了你之后,他竟野猫顺了毛,对大夫的话言听计从。虽然不知这些对他的腿伤有多少成效,但我相信皇天不负苦心人,你说是不是?”
郑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霍大奶奶的话让她知道,没人相信霍柏川的腿能好起来,便是霍家人也心知肚明,只是不敢说那些晦气话罢了。
霍柏川自个也清清楚楚,但他仍愿意为了即将过门的新婚妻子去努力,哪怕其实一点也看不到希望,哪怕要一遍又一遍地忍受治疗无效的痛苦,一遍又一遍去面对自己残疾的身体。
【白玉断续膏】该找个机会让霍柏川用上才行,原本她想着成亲后再替他慢慢调理,但如今知道了他每日吃的苦,怎么忍心。
郑沅又消磨了会时光,还带着琵琶到街上逛了一圈,看中了一个小小的黑石雕镇纸,竟是雕得一只揣着前爪打盹的猫,和她养的猫很有几分神似。
逛完后便不得不回去了,否则程夫人估计要派人来找了。
金银铺的掌柜赶了辆车帮着送货上门,顺便找程家要账。
程夫人在家里和女儿好生说了半日话,看着她眉飞色舞地谈论在舅舅家的生活,在河里抓鱼,又爬树掏鸟蛋,程夫人宠溺地骂道:“你舅舅也真是的,这是姑娘家该做的吗?尽带你做这些混账事!”
等到了要摆饭,才见莺花神色有些古怪地来回禀:“二姑娘回来了,金银铺的掌柜带着二姑娘的东西也在外头候着,奴婢让小厮们安置在前院偏厅看茶,这才过来请太太示下。”
程夫人不在意地随意指派了一个丫鬟:“哦,秋萍,去开我的箱子,拿几张银票去结吧。”
程湘慈原本坐在她娘对面,拿了个花样子在描,听见庶妹的名字,握笔的手顿了顿,还有些不自在,毕竟她是替她嫁的人。
不过,听说霍家五哥儿虽然落下残疾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霍家又是好人家……听娘的意思,二妹妹也是肯的。程湘慈又觉得不必为了这个心底不安了。
莺花接过秋萍拿来的银票,一共三百两,手便僵住了,踌躇了半晌:“太太,恐怕不够。”
程夫人这才有点惊讶地抬起头来,她不敢相信那个软弱可欺的庶女敢在外头花那么多钱:“什么?东街的金银铺子一副头面三百两还不够吗?”
“不是东街的金银铺子。”莺花硬着头皮说下去,“那掌柜说他是南街霍家金银铺。”
程夫人和程湘慈一齐吸了口气。
程湘慈当然知道霍家的金银铺,那是宫里的娘娘都会去订首饰的地方,程湘慈哪怕在家如此受宠,也就年节下才敢进去。
去了还不定买。
“她怎么到那儿去?”程夫人下意识问出声,又想到她原本便要嫁到霍家,问这个反而没意思了,咬咬牙,“那掌柜的要多少?”
莺花眼睛都不敢抬,声音越说越小:“奴婢没敢问,看着桌上地下大大小小加起来怕是有五六十个的匣子……”
“混账东西!”程夫人脸上挂不住,腾地起身,大步往外走,气得咬牙切齿,“呵,她这是攀上高枝了,竟不知自个的骨头有几两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