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悉索索的声音靠近,帘子上现出他的背影。
“你知道吗,其实入宫前,爹娘已开始给我寻摸夫家了,听说是个秀才的儿子,我没见过,但我那时也不免好奇,成天想象着会是什么样子的,因此在我心里,我的相公就应当与你一般,书卷气,一手好字,清风朗月的模样。”
江问舟的背影微微弯了弯:“我没有那么好。”
“你说得不算。”郑沅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就是……如果能出宫会怎么样?”
江问舟摇头,低声道:“没有想过。”
他是内侍,她是宫妃。
他们好像这一辈子都离不开那四四方方的宫墙了,但他不忍心说出来,因为她一定也心知肚明,只是还留着一丝明知不可能的期许,就像他总是在想着江家一般。
“你喜欢山居生活吗?会觉得太寂寞吗?如果能出去,我想选个南边的小镇,不用太富裕,但一定要离京城远远的,谁也不认得咱们,我们可以像寻常夫妇一般过活。”
这话里所描绘的画面几乎让他心酸。
“我们盖几间茅草房,养一条狗看门,盘一间铺子做营生就好,我们俩想来也干不了种田的活,你会做生意吗,我可是账本都不会看的……”
江问舟顺着她的话,仿佛看到了未来某个小小的不知名的镇上的他们,他哑声说:“我会算账,但我想…我也并非做生意的料子。”
郑沅笑了:“那我们卖笔墨纸砚吧,你也喜欢。这东西放不坏,想来卖不出去也没什么。”
江问舟应了好。
就像一无所有的人总喜欢梦想有一日捡到钱袋一夜暴富似的,他们的这番对话江问舟没当真,车在路上行了五天,总算到了关外。
关外一马平川,绿荫遍地,古老的城墙斑驳灰暗,落日从墙头缓缓坠了下去。
又有打马疾驰而过的禁卫军来传令。
“停车扎营!”
也就在这个时候。
郑沅突然看出头来说:“你拿个包袱皮,把轻便的行李取过来吧,多装些火折子。”
作者有话要说:
低调!!!
第63章 忠犬太监的吃货妃子21 ·
大梁皇室笃信佛教, 在距离西京行宫不远处突然扎营,便是因为遇到了几位远从乌孜山积米寺来的喇-嘛,其中有一位携带着黄金宝塔与《宝箧经》, 宝塔内还装有活-佛舍利。
他们千里迢迢而来便是为了向大梁皇帝敬献宝塔宝经。
元綦听了便命禁卫军将那几位僧人引入山馆,要亲自接见。
郑沅听说这件事, 便知道要离开的时候到了。
车队扎营的地方选在了唯一的一处背风的山坡上, 前头便是“一线天”,翻过山坡,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了。
古城墙在身后,依着山石而建。
中间只有一条官道, 官道旁边有一座半荒废的驿站, 两边山上都驻守了禁卫军。似乎显得非常的安全。
驿站很快就收拾出来, 房间不多, 元綦带着几个辅政大臣住了进去,只是伺候两个主子, 但太监、宫女,还有所有的杂役以及军队把整个驿站都塞得满满的。
连赵贵妃都没能捞到一间房, 更别提郑沅了, 当然, 她也不想进去送死。
赵贵妃的马车与她的马车相距不远。郑沅想了想,还是下车去了她那边看过, 她正惬意的坐在马车里, 小炉子上烧着滚烫的茶水, 在车上摆了副棋局, 自己和自己下得不亦乐乎。
见了郑沅还招呼她:“大冷天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话让下面的人过来传就是了, 快上来坐着暖一会儿。”
“我就是来看看你。”郑沅没有上车,她微笑道, “没有旁的事,夜里这里冷得很,你穿的厚一些,等会还是不要再下车了。”
赵贵妃疑惑道:“怎么,难不成要在这儿待到晚上?我瞧你几个僧人也不值得见这么久呀,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编了些什么故事就过来混个一官半职的,表哥见的多了,你放心吧,用不着到晚上,他迟早打发了他们。”
“这我就不懂了,”郑沅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个还温热的油纸包,里头是刚在手炉上烤热的口袋馕,她递过去,“我昨晚上新烤的,还没来得及给你尝尝,拿着,我要回去了。”
赵贵妃开心接过来,摆手道:“一路上早吃腻了御膳房的菜了,每日只会做一些饽饽,糕点,还是你的手艺好,你快回去吧,又起风了。”
这便算道过别了。
郑源拢着袖子慢慢地走回去,江问舟也已经把行李又重新收拾了一遍,把郑沅说的轻便的东西拿出来。
火折子,蜡烛,几包肉干和馕,还有几瓶金疮药,几卷纱布。
这些东西让江问舟摸不着头脑。郑沅解释说:“万一在外头磕了碰了,自己还有伤药可以敷,万事都不用求人。”
御膳房的太监来送过一次午膳,都是半温的菜,汤上面结了油花,让人看的半点食欲都没有,郑沅便点了蜡烛来热,对江问舟挑眉:“看吧,这不就用上了?”
江问舟道:“不如我再去要些炭吧,蜡烛不知道热到什么时候。”
“别去了,就待在车上吧。”郑沅拦住他。
原著剧情里,那些伪装成僧人的前朝拥趸很快就要发难了。
在原著里,徐惠跟着赵贵妃同坐一辆车,听见驿站里面一阵骚乱便跟着跑了进去,只见火光冲天,禁卫军有的往外跑,有的往里冲,徐蕙也往里跑去,便见元綦被人护着一路跌跌撞撞地跑来,但很快护着他的人也被一箭穿心,徐蕙在他倒地前接住了他。
便和赵贵妃合力将他救了出去,两人把他拖上马车,一路往山道深处跑,后面有人追了上来,箭矢乱飞,驾车的太监很快就被射死了,他们的马受惊失控,翻倒在路边。
赵贵妃被压在车下头,昏了过去。徐惠只好一个人半拖半抱的将元綦带走,后面又有羽箭的破空声。徐惠下意识挡在元綦的前面,受伤倒地,两个人刚好走到了绝路,眼前竟然没了路,山坡下是一条河,绝望之中徐惠抱着元綦滚了下去。
郑沅这回靠着江问舟,静静地等待着。
原文里,山坡之下的河边系着一条小舟,徐蕙和元綦便是乘着小舟顺流而下,后来水越来越浅,变成了一条流经草场的泉河,他们便也在一处山洞里躲藏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