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乡野小民,哪来的胆子反抗。
江右总兵灵光一现:“潘大人,其他地方也有灾民没处理,养着浪费粮食,不养着又可能要造反,不如把那几个山贼擒住,拷打一番,让他们承认与那些灾民勾结,都是反贼,这样剩下的也能处理了,等剿灭了反贼,还能在您的功绩上添一笔呢。”
赵正德和江右布政使内心齐齐嘶了一声,心道真够歹毒的,面上仍堆着笑,不敢吱声。
潘敬民闻言,心情顿好几分:“没想到你这个猪脑子,也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回头也给你添上两笔。”
潘敬民在江右为官多年,治水和治疫不行,但治刁民很有一手,当即就带着手下的士兵出发,顺带了易燃的油和火把弓箭。
潘敬民都亲自去了,其他人当然得陪着,坐上马车时,赵正德不由冒出个念头:这还是安置那堆灾民后,头一次去灵山寺吧?
大概也会是最后一次。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很快就到了灵山寺。
这群人动静不小,守在寺外的暗卫见到山下的人影,立刻去通报了宁倦。
宁倦偏头问:“老师,要随我去会会这位江右巡抚吗?”
陆清则从小到大的情绪都很平稳,几乎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除了这次。
从踏进江右起,一路而来,良田被淹、灾民流离,官府不仅毫无作为,甚至肆意屠杀病患,早就将所有人的情绪点着了。
他随着宁倦走出灵山寺时,带着精兵的潘敬民几人也到了。
见到寺庙门口的十余人配着刀,潘敬民顿然了悟,朝着显然是领头的宁倦一指:“你就是屠杀官兵的反贼?”
宁倦八风不动,负手望着他,眉宇间浮起丝冰冷森然的杀意:“潘敬民,你好大的威风。”
潘敬民在江右就是个土皇帝,谁敢不捧着他,被直呼大名,颇感不悦。
集安知府一扫他的脸色,狗腿地怒骂:“什么东西,潘大人的姓名也是你叫得的!”
潘敬民冷哼了声,不再浪费时间,一抬手:“给我生擒!”
他话音才落,山下轰地传来阵雷鸣般的动静。
是整齐一致的马蹄声。
郑垚带着两百人,满身泥尘地纵马而来,厉声高喝:“谁敢伤吾皇!”
听到这一声,正要出击的所有人一下懵住了,愣愣地看着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飞速越过他们,当先一人翻身下马,声音响若洪钟:“锦衣卫指挥使郑垚,救驾来迟!”
什么?
潘敬民以及身边一群狗腿子,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
锦衣卫指挥使郑垚?
是货真价实的锦衣卫吗……他们管那个反贼头子叫什么?
等等,那个少年身边有个戴银白面具的,听说帝师陆清则因面貌丑陋,一直戴着这么副面具。
但是小皇帝明明在临安府好好地呆着,怎么可能……
潘敬民的脸色一点点地白了,分明雨后的空气甚是清爽,他的后背和头上还是止不住地冒汗,渗着股透心凉的寒气,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脸皮抽搐。
一股仿佛灭顶之灾的大难临头感笼罩了他肥胖的全身,极致的恐惧之下,他脑子里竟然什么都想不出来。
郑垚来的时间与宁倦预估的一致。
他带的人不多,又是秘密前来,潘敬民万一狗急跳墙,想要灭口虽然不可能成功,但陆清则在身边,他不想有任何一丝风险,昨日就派人传信给了郑垚。
见过了江右的惨状,也没有必要再低调行事了。
宁倦垂下的视线重新抬起,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潘敬民身上,嗓音漠漠:“怎么,潘大人,不是要生擒朕吗?”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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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则不过瞟了一眼,老狐狸腾地扭过脸,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目光,露出个不阴不阳的笑:“陆太傅,别来无恙啊。”
难得的好日子,陆清则懒得和这老狐狸掰扯,果断低下头,剧烈地咳了几声,十分虚弱:“挺不错的,多谢卫首辅关心。”
话罢又继续咳嗽,咳得周围的人听着都面露不忍。
卫鹤荣:“……”
卫鹤荣当然看得出来陆清则是故意的,但看他咳嗽得唇瓣发白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低哼了一声,竟然也没说什么,袖袍一甩,便将他抛到了脑后。
陆清则表演完了,慢吞吞地收回帕子。
除却五年前,那场关于小皇帝的讲师与上朝的风波外,这几年他们按兵不动,卫鹤荣再未吃过瘪,行事也愈发张狂。
但他又有着令人发指的小心谨慎,做事不留痕迹,整个卫府也被围得密不透风、宛若铁桶,吏部也很难安插进新人。
原文里视角在主角那里,对宁倦的描写自然没那么多,仅用一句宁倦十九岁时掰倒了卫鹤荣带过,并没有过多详写。
好在朝中已有些大臣暗中投靠,又有冯阁老的明面支撑,至少现在,宁倦过得比原著里好得多,不再孤立无援。
只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根除卫鹤荣在朝中的势力。
陆清则抬抬眼,注视着少年挺拔的背影。
原著里的暴君太孤独了,短短的一生极为仓促,纵然坐在龙椅上,接受着万民与百官的朝拜,依旧是孑然一身,死后为万人唾弃,只余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