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这么乖巧、又知事明理的姑娘,真想留给太子当正妃。
想到杜卿雪和城阳之间的矛盾,沈皇后不由叹了口气,她转身问另一名宫女:“崔相国府上通知了吗?”
那宫女连忙回道:“通知了,相国夫人说明日会准时让崔家兄妹过来。”
皇后颔首:“那就好。”
……
宸王府,后院凉亭中摆着一盘棋。
黑白二子已成胶着之态,白子险象迭生,黑子也步步危机,足见双方势均力敌。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这黑白二子皆出自同一人之手,修长分明的手指一手执白,一手捻黑,下出的每一子巧妙至极,若让国子监那些先生们看见,定会叹为观止。
而在他旁边,还有一个暗卫跪地禀着话。
“主子,鸾凤殿派出方嬷嬷后,又派一人到崔相国府,说是请崔大公子和崔小姐明日也进宫。”停了停,道,“而且,他们还强调一定要崔子骞到场……”
话落,云殊执棋的手一顿,围栏边趴着的年青人“呵呵”轻笑起来:“看来你的皇帝父亲是铁了心要做成这门亲事,魏九的女儿和崔晏的儿子,呵呵,你说他是精明呢还是太糊涂呢~”这年青人穿着一身招摇的红衣,黑发墨玉般披在身后,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斜趴在阑珊上风姿万千,单从背影看,谁也不会怀疑这是一位绝世美人。
可惜,他发出了男子的嗓音。
跪在地上的暗卫心道可惜,偷偷抬头,正好瞧见他回眸的一眼。
汪汪美目,艳艳红唇,那比女人还要妩媚的脸蛋,比羊脂玉还要细腻的皮肤,他冲着他眨眼一笑,暗卫感觉浑身过电似的舒爽,竟是比回春楼的姑娘们还要勾魂!
云殊眼光微瞥,淡声道:“下去。”
那暗卫满脸通红地退下。
“呵呵,真不禁逗。”年青人无趣地翻白眼,这个在其他人作来粗俗难看的动作,在他这儿也变得赏心悦目。
若是魏青棠在,定一眼就能认出他便是号称“大盛第一公子”的柳折枝。
此人有三绝,容貌一绝,口技一绝,媚术一绝。
据说但凡他看上的人,无论男女,最后都会手到擒来。可惜此人太过放浪形骸,对人从不真心,一年前有个大官家的儿子对他死心塌地,被无情抛弃后悬梁自尽,那大官气得派出重病围剿,他连夜逃出京城,之后没了下落,想不到会在宸王府出现。
柳折枝摘了颗葡萄扔嘴里,边咀嚼,边道:“魏九和谢清泉斗法愈甚,你皇帝父亲不是没有感觉,所以才想让双方结亲,缓和局面。可他也不想想,崔晏的态度原本就比较含糊,站在文臣这边也不过是迫于形势,倘若他真和魏九同流合污,岂不是大权旁落,整个大盛朝也落到他们手里了?所以,阿殊,我说他还是比较糊涂一点。”
这柳折枝论起朝中局势如数家珍,云殊也不意外,嘴角牵起抹讽刺:“他怕了。”
是啊,明武帝是怕了。
半年前学子宫门前静坐抗议,两月前翰林院的一位老臣血溅朝堂,双方的冲突一次比一次激烈,明武帝这个酒色之辈,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做了件他自认为聪明的事。
柳折枝叹息地摇摇头,看向云殊的表情十分同情。
摊上这么一个爹,若只沉迷酒色还好,时不时蹦出来搞点大事,那才叫糟心。
“不过还好,你看魏九不是没同意吗?”柳折枝边说,细细的柳叶眉蹙了蹙,“不过,他为什么不同意,难不成还要比崔晏的儿子更好的打算?总不会是想把女儿送进宫,谋门皇亲吧?明武帝不会答应的,他应该知道啊。”
柳折枝很是疑惑,这时秦恒大步走进来,也没顾忌柳折枝在场,直接向云殊道:“主子,刚接到消息,您让查吟越郡主的身世,有消息了!”
云殊眉梢微动,平静道:“说。”
第132章 进宫
秦恒拱手道:“她是在五岁那年进的督公府,是魏九亲自带回来的,据说进府那天身上全是血,连素有洁癖的魏九也没顾忌,亲自抱着她。回府后直接宣布收她为义女,府上的人都很惊讶。”
云殊微微点头,柳折枝笑道:“这倒有意思了,魏九可不像是会发善心的人。那她本来的人家呢,姓什么,叫什么,还有亲人吗?”
秦恒面色一红:“这,没查到。”
柳折枝挑眉讶道:“还有你们查不到的?”
秦恒尴尬了:“柳公子,并非属下办事不利,实在是魏九捂得太严实了,当时照顾她的老人全被灭口,竹兰苑前段时间也被血洗一空。而且不知怎么,魏九对她好像非常敏感,属下怕查深了,引起他注意……”
柳折枝但笑不语,又去瞅云殊,宸王殿下沉默片刻,问:“从何处带回来的。”
“南阳。”
南阳?
云殊眸子里划过一分明了,果然。
秦恒愣了愣,这才领会主子意思般赶忙解释道,“属下已经派人查过了,那段时间南阳叛乱四起,魏九带人各处平乱,各地都有遗失孩子的情形,所以……”不等他说完,云殊竖起手掌道,“去查一下,九年前,十一月底,南阳哪户人家过世。”
秦恒正要领命,柳折枝却扑哧笑出声来:“不必查了,你心里不也清楚吗,九年前,十一二月的样子,驻守南阳的谢胡子谋反,满门被灭,这在当时可传得沸沸扬扬。”他托腮,饶有兴致地望着他道,“莫非,你怀疑那小郡主是谢胡子的后人?”
云殊没有回话。
国子监校考,以战曲寄哀思,谢家军的独门技法。
明月宴深宫,香烛纸钱祭拜,拜的是谢家亡灵。
九年前,被魏九从南阳带回来……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她就是当年谢家的漏网之鱼。
“这若是真的,那倒有些意思了!”柳折枝眉眼弯弯,铺开手里的金丝折扇,那扇面上画着两条白花花的肉体交缠在一处,他既不脸红,嘴角又泛起缠绵的笑,“早些年,魏九曾受谢胡子大恩,两人八拜为交,情同手足。阿殊,你说,莫非这魏老狗真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甘冒牵连风险也要保下义兄遗孤?”
他语调温柔,说起“魏老狗”也不似骂人的话,反而像情人间的低语。
云殊神色淡淡,幽深平静的眸底却闪过刀锋冷芒。
“备车,明日,本王要进宫。”
第二天辰时,马车准时从督公府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