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脑还没从混沌中醒过来,手机率先反应,震动个不停。

边迹懵懵地摸着茶几,拿出手机,看到是工作新安排,让他给新进空乘上应急课程的,下意识回了个“好

的”。

航司的培训分为许多种,请资深业务人员讲授相关经验就是其中一种。边迹前段时间刚接受过采访,又在年底考核中拿了双优,还为航司拍摄了新年宣传片,请他来授课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

对面跟他确认培训时间,但边迹记得乔远开庭也是那天。他为难地准备跟行政打商量、换时间,结果收到乔远微信,让他安心讲课,庭审结束了再聚也行。

边迹问他怎么知道自己临时有工作,乔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聂杭传的话”。

边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严岸阔知会一声,私发的话,在这个阶段显然不太合适。在那些事情考虑清楚之前,他觉得最好还是退回合适的线内。

于是他翻出很久没用的四人群,在里面祝福道:[十四号我要去培训,抱歉,没法现场旁听庭审,你们加油。]乔远很快回复:[放心,严律师跟我都准备好了。]边迹便发了个“旗开得胜”的表情包。

一天过去,严岸阔并没回复他的群发消息。

边迹看着空空如也的对话框,觉得有点不适应,点开严岸阔的私聊框,本想发一句加油打气的话,想了想,删除了。

正要退出,边迹忽然发现左上角熟悉的昵称栏变成了正在输入中。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久,直到它又恢复如常。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的性格和经历都不一样,都有自我和固执的东西在,而且刚从反复试探走到把话说开的阶段,猛一下子,不习惯和挣扎肯定是有的(马上就好了)。

严跟边都不算是很完美的人设,后续还会有磨合。希望大家开心看文,比心!

第32章 庭审

感情的事就这么僵着,工作却还得照常推进。等到培训当天,边迹赶到总部大楼,带着改了两遍但模板仍旧是前年用的PPT和讲稿,给新进的航空乘务员上课。

边迹知道很多知识点在之前的培训里都提到过,所以这次主要讲案例。从业十年来,他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故不少,除去上次AD801的空中火灾,还有许多应急处置案例可讲。

边迹授课爱与人互动,每当有新的事件出现,他就会随机叫六名新人来模拟。

严帆璇作为新一批空姐,自然也在观众之列。她看着台上穿着制服进退有度、谈笑风生的“边老师”,情不自禁偷拍一张,发给她哥。

[哥,你那个债主是不是帅得有点过分了?][图片][图片][绝了啊,真人比视频还好看!][原来你吃得这么好?怎么不早说?][哥你不厚道!我要diss你!!]严岸阔刚开庭,没有看手机,因此也不知道来自亲妹妹的消息已经将他的聊天框挤爆。

被诉人席上,坐着航司请来的律师。他是严岸阔的师兄,风格强势,咄咄逼人,常出险棋。

二人曾经在法庭上对上过一次,那回严岸阔才刚毕业,被彼时风光正盛的师兄压过一头。这次再见,难免唏嘘。

庭审开始,照常广播,审判员宣读,做法庭调查。

对方律师上来就列出一二三罪状,意思是乔远收受乘客礼物在先,接到调查通知后才畏事归还钱财,公司对他的处罚合情合理。因此,乔远不满惩戒结果辞职属于个人行为,按照劳动合同本来就应该赔偿高额培训费。

严岸阔的上诉状则针锋相对,认为乔远从未主观故意收钱,反而是章东倾慕乔远已久,多次骚扰乔远;且公司克扣福利,违约在先,上诉人有权无责解除劳动合同。

双方诉状争辩焦点明确,即公司对乔远的停飞处罚是否合规。

于是,在提供证据材料阶段,审判员宣读完证据清单,问上诉人和被诉人是否有新的证据提交。严岸阔作为上诉人代理,摇头示意没有;被诉人代理却站出来说:“我这边申请补交新证据。”

一石激起千层浪,审判员的面色明显不悦:“请被诉人说明逾期提交证据的正当理由,否则法院可以依法不采纳该证据,或对逾期方进行处罚。”

被代面不改色地说:“被诉人的手机数据已经清理,今天才从通讯公司调出记录。A航人事在3月9日下午3点打给上诉人这通电话,为了向他调查两万元回款的去向。可以证明,上诉人是在调查之后才受到威慑还款,主观有收款故意。”

“胡扯!”乔远一时没绷住,越过严岸阔,猛地站起来,“调查是第二天才开始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请上诉人坐下并保持安静。”

“……对不起。”乔远深吸一口气,退回座位。严岸阔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不要慌张。

3月9日下午3点的通话,在乔远还款之前,对他们来说着实不利。严安阔的拳头紧了紧,这个突发状况,需要时间平复呼吸。

审判员拿到新证据,转头问严岸阔:“上诉人是2023年3月1日下午两点收到章东两万元汇款,3月9日晚上十点才返还,中间为什么存在八天间隔?”

严岸阔事前了解过情况,回答迅速:“上诉人当时父亲正在做手术,上诉人忙于医院陪床,没开银行流水提醒。且章东汇款后没有任何说明,难以及时被发现。”

审判员点点头,又问被代:“你刚提交的新证据,是3月9日晚上八点与乔远的通话记录,显示时长1分45秒,是否有通话内容录音?”

“这个没有,被诉人刚换过手机,数据清理过。通信公司未能提供相关录音。”

听到这,严岸阔终于松了一口气。新证据对他们不利,但也没让局面太难看。

审判员又向双方提了几个问题补充调查,总结完本庭焦点,随后便开始法庭辩论环节。

严岸阔从堆积的案件材料中抽取红色标签高亮的一页,一边翻阅一边询问:“被诉人既然没有通话录音,那么如何证明它有关调查?”

被代气定神闲地说:“可是,上诉人也无证据表明,他的还款行为在调查之前。”

这就成了一出罗生门,谁说都有理。

严岸阔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搭在案卷上:“被诉人作为处分主张方,理应承担对被惩戒方的举证责任。证据不明便下达处分,我认为,属于举证不能、事实不清。”

句句掷地有声,对方也不甘示弱,迅速回应:“相应证据我们早已提交,并在法庭调查环节已经充分说明!”

严岸阔丝毫不让,盯着他的眼睛问:“那么,您认为刚才提交的证据,是否严重到足以停飞两年?”

被代戴着黑框眼镜,镜片中折射出睿智而锐利的眼神,“我认为是的。”

“您认为,上诉人因不满处分而辞职的行为,是否对公司构成110万的损失?”

有经验的律师都能听出来,这种循循善诱的问话其实是在挖坑。被代同样经验丰富,不轻易接茬:“诉状已经提到110万的计算方式,它包含飞行员培训费、违规解除劳动合同赔偿两部分。”

严岸阔稍稍眯起眼,戴起平时并不怎么使用的眼镜,冲对面微微点头,“可根据您提供的发票和培训费用清单,我们发现,其中有5.6万属于服务费,30.1万属于维修费,都不是飞行员培训必修,为何需要上诉人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