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王旸噎了下,虽知?晓崔循已然动怒,却还是?不甘心地争辩道:“表兄,你要为个旁支出身的女郎,罚我不成?”

崔循并不与他多?费口舌,只言简意赅道:“她出身崔氏。”

言毕吩咐侍从取酒,吩咐道:“九郎若不肯喝完,明日便去?王家知?会?姑母今夜之事,请她留九郎在府中闭门思过?三月。”

王旸平日最爱斗鸡走狗,三日不出门便几乎能要了命,当即便慌了。

萧窈幸灾乐祸,正想看他如何灌酒,却只听崔循淡淡道:“随我来。”

楼船上宾客繁多?,亦有不少备下以供宾客歇息的空房。

萧窈随着崔循步入一间,四下打量,只见陈设比之她的朝晖殿也不遑多?让,实在是?富贵惊人。

崔循没这个闲情逸致,径直问:“你为何会?在此处?”

“与人约了夜游秦淮赏花灯,哪知?会?被你那表弟截到这里?”萧窈并没落座,只道,“若是?无旁的事,我便走了,再耽搁下去?要迟……”

崔循却又?问道:“若今日我不在此处,你待如何?”

萧窈着实不理解他为何有此假想,随口道:“总有旁的法子?。”

至于什么法子?,她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只期望崔循知?情识趣些,不要再问下去?。

崔循一看便知?她信口胡诌,半点不曾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只急着与人相会?。

皱眉道:“你出门之时?,为何不多?带些宫人?”

若换旁人来问这话,萧窈兴许会?好声好气地解释,她自武陵时便不喜带许多仆役出门,没那么金贵,也不自在。

只是?思及他与王旸的关系,没忍住冷笑了声:“原来今日之事,竟是?我出门未曾多?带侍从的错,不是?王郎君的错。”

崔循沉默一瞬:“我并非此意。”

萧窈本就被王旸这个晦气人坏了心情,连带着看崔循也愈发不顺眼起来,向他身前走了几步。

“我倒也想问问,若今日被王旸拦在那里的不是我,当真只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郎,会?被他强行带到这华灯宴上陪酒吗?”

她离得太近,崔循退了两?步,后腰抵了榻上摆着的小几。

萧窈不依不饶道:“若你知?晓王旸的荒唐行径,会?处置他吗?”

接踵而至的问话令崔循的心逐渐沉下去?,他意识到,萧窈当真生气了。不是?从前那般有意戏弄他,也不是?方才故意作态,只为挑衅激怒王旸。

他知?道如何回答能令萧窈平息怒火,却无法信口雌黄。

因他早就?知?晓王旸是?何种人,除却同自己那位姑母提过?几句,并未多?做什么。

若王旸是?崔氏子?弟,他必然会?过?问、约束、惩处,可这是?王家之人,他无法越俎代庖,也不欲为此费工夫。

如今日这般罚他,已是?因萧窈而破例。

有面具遮脸,其实看不清神情,可崔循依旧能从她眼中看出清晰的嘲弄。

“哦,你不会?。”

萧窈气道:“从前到现在,你挑剔过?我多?少回?你们这些个世家大族,恨不得品评我的一言一行,在背后嘲弄。既然要我循规蹈矩,为何无人约束他?”

崔循心知?肚明,只是?无法宣之于口。

“因为他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烂得无药可救,却又?自以为高贵。而你……”由来已久的怒火烧得萧窈难受,她仰头看着崔循,几乎是?一字一句道,“崔循,我常觉你虚假。”

空荡荡的房间中,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萧窈对?崔循的反应感到无趣,想要离开。

只是?才转过?身,只觉腕上一紧,从始至终像根木头似的崔循竟有了动静,攥着手腕将她留在原处。

萧窈诧异,回头瞥了他一眼。

哪怕被她方才这样劈头盖脸地骂过?,崔循脸上也并无羞恼之色,就?连攥着她的手也依旧克制,隔着衣袖,并非触及肌肤。

不该拦她的。

崔循知?道,由着萧窈将难听的话说尽、发泄完,从今往后便不会?再几次三番地撩拨,能如他所期望那般互不相扰。

但身体的反应更为直观。在他冷静想明白之前,已经攥了她的手腕,问她:“为何?”

这些年,所有人评价他时?皆少不了溢美之词,胸怀坦荡、光风霁月,偏偏萧窈如此。

“何必明知?故问。”萧窈回身,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被拉近,“你所思所想,与你所言所行,不是?时?常不同吗?”

崔循道:“譬如?”

“你这样的人,会?看得上王旸吗?又?看得上那些败絮其中的世家吗?”萧窈无需他答,自顾自道,“可你还是?同他们站在一处,礼尚往来,藏污纳垢。”

“你又?怎知?我看不上他们?”

萧窈下意识道:“你与他们不同……”

“可我诚然就?是?个虚伪无趣的人。”崔循理智回拢,松开紧攥着的手,徐徐道,“物以类聚,我与他们也并无多?少不同。”

“你若看明白,迟早也会?厌恶我。”

“还是?不必在此空耗,臣遣人送公主前去?赴约。”

崔循的态度实在太过?平静,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萧窈从前常看不明白崔循在想什么,就?连他那点似是?而非的在意,都是?阳羡长?公主为她挑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