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克制
钟尔旗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早, 揉着眼睛去卫生间?洗漱,余光瞥见厨房里站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 你啥时候回来的?”
向满在厨房摆弄她的小电蒸锅,耳朵上挂着耳机, 里面是英语音频。
小电锅用的年头有点长了, 总也不上气?,蒸一笼速冻小花卷二十分钟了还没熟,她摘了耳机,和钟尔旗说早上好:“昨晚半夜, 你已经睡了,没吵你。”
两个人?脸上都有黑眼圈, 那场面有些滑稽。
“沈老板竟然放你回来?”
钟尔旗咬着电动?牙刷,靠在灶台边上观察向满,她的睡衣是棉质圆领的, 能堪堪看?到锁骨, 还是那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一个马尾辫利索地?绑在脑后。钟尔旗觉得她看?错沈唯清了,拍拍向满的肩膀:
“他挺能忍啊。”
向满抿住嘴唇, 嘴角挽起一个不明?显的笑?。
饮食男女, 倒也并非完全忍得住。
昨晚在楼下,在沈唯清的车上,周遭黑得像一个灯火俱灭的决斗场,唯有单元门前的一盏指示灯亮着。沈唯清不肯放她走,停了车, 解了安全带倾身而来,借着那微弱的光线找到她的唇, 带上十足力道狠狠碾过?去,好像怎么都不够。
向满心里对?沈唯清的揣度也终于被?证实?,他身体里是猛烈的火,就为融她而来。向满的毛衣厚实?,下摆宽松,给了沈唯清机会,她让他攀高山,他就真的言听计从,认认真真度量峰峦。
但他有分寸,也懂克制,理智拉成一条弦,在崩裂之前,向满感觉到他指腹上的薄茧离开她的皮肤,沈唯清埋首在她的颈窝低声?笑?,热气?化成雾:“......你上楼去吧。”
不然真的难以收场。
钟尔旗从卫生间?出来,向满的早饭还没蒸好。
“你让让吧,我煮个面,咱俩一起吃。”
向满侧身,把灶台让出去:“你今天不去公司吃早饭?”
互联网大厂,加班狠,但福利还不错,钟尔旗一直都在公司吃早午饭,食堂饭菜很好。
“再好吃的东西,总吃也会腻的,就和人?一样。”钟尔旗等待水烧开,语气?里难掩落寞,“我昨晚和郭蒙吵架丽嘉了,小满,我现在很难过?。”
“为什么?”
“我觉得他最近太忙了,忙的有点离谱。他说我挑他毛病。”
向满没有听明?白,她试图安慰钟尔旗:“或许是最近在赶什么项目?还是工作出什么纰漏了?”
“得了吧,我俩虽然不在一个公司,但我们?是同行,产品研发不分家嘛,他手里的那些活我再清楚不过?,不至于忙成这个样子。”
“那是?”
“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出问题了。”钟尔旗垂着眼,“我们?在一起八年了,小满。”
向满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八年,确实?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横亘校园和职场,向满看?见过?郭蒙和钟尔旗相处,不夸张地?说,钟尔旗抬起一根手指,郭蒙就知道她是饿了还渴了,是想上厕所还是想睡觉。
这份默契唯有时间?能养育。
向满还记得去年的跨年夜,他们?都喝多了,借着酒劲儿大声?喊自己的新年愿望,郭蒙那会儿说的是:我希望明?年跟你结婚。
真挚又动?人?。
钟尔旗和郭蒙早已经见过?对?方家长,彼此那么熟悉,同样优秀,齐头并进,感情顺遂,结婚好像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是没那么容易啊。”
钟尔旗和向满讲过?两家因为商讨婚事而闹出来的不愉快,讲来讲去无非是钱,房,车,孩子......父母都不希望自家孩子吃亏,到了这种?关键时候该撕破脸就要撕破脸,一切都要摆到台面上来,俨然是要先小人?后君子,好像做生意。真的是好没意思。
水开了,钟尔旗抽出一把挂面握在手里,转头问向满:“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爸妈跟他说了什么,他不想和我结婚了?他妈妈表面上挺喜欢我,但我有一次看?到郭蒙的手机聊天记录,他妈妈告诉他,要自己藏心眼,不要把工资都交给我......”
挂面横七竖八撒进锅里,过?大的火苗舔舐上来,一秒就把探出锅边的干面条给点着了。
向满赶紧抢来筷子拨弄,把钟尔旗往旁边推了推:“......还是我来吧。”
“我来我来,你不是不爱做饭嘛!”
向满说:“可我怕你把厨房烧了。”
......
再大大咧咧的姑娘也会为情所困,向满将就着把面条煮了,和钟尔旗一人?盛了一碗到饭桌那吃。
向满其实?并不知道如何安慰钟尔旗,很遗憾,她没有处理家长里短的经验,她听着钟尔旗吸溜着面条头头是道地?分析,一时神游。
钟尔旗看?出她走神了,于是喊她:“你还是不是朋友,当局者迷,你要帮我看?清真相。”
“可是我真的不懂,恋爱,结婚,组成一个家庭,称呼陌生的长辈为爸爸妈妈,还要调节家庭矛盾......”向满说,“我不喜欢。”
“可是每个女孩子都要经历这些的,大家都一样,这就是个升级打怪的过?程。”钟尔旗说,“你现在就想,如果换做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我会跑。”
钟尔旗推她肩膀:“别闹,你好好说。”
“我没有闹,我真的会跑。”向满说。
被?逼迫是向满最讨厌的事。
逃跑是向满最擅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