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刮刮她的鼻梁,趁火打劫:“晚上去我房里。”

黄小善没好气地瞪他:“叫你做点事还得让我陪睡。”

隔天两人瞒着全家人,从机场坐飞机去西黎。

阮颂躺在病床上,双眸一眨不眨盯着白森森的天花板,一张瘦脸白得快赶上跟天花板一个色号。

门外传来两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他呼吸一窒,视线迅速转向房门,赶在对方开门前摆好望门姿势,等不及要看大半年没见过面的女人。

黄小善在病房门口站定,看看身旁的三爷,迟疑地拉开门。

没有一点点防备,病床上面容消瘦却目光犀利的男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摆臭脸的时间都没有。

大半年没见的两人对视几秒,黄小善突然得了面部神经失调症,臭脸笑脸一概摆不出,只得移开视线改看门外的三爷。

“你进去吧,我坐在外面等你。”三爷捏捏她的小手,亲亲她的面颊。

“嗯,那你就坐在门口哪里也别去,我很快就出来,然后咱们回家。”她一只脚踏进病房,觉得不放心,又扭头叮嘱他,“不许偷看漂亮小护士,也不许让漂亮小护士偷看你。”

有对比才有伤害,屋里听见这番对话的阮颂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心头钻心的疼。

黄小善走进病房,房中除了床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就数那个放在床头、已经用金线补好的破碗最招她心烦。

碎了还补什么补,也不怕喝药的时候漏你一身乌漆墨黑的汤水!

阮颂注意到她看乳碗的视线,挣扎着起身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捧起乳碗,温柔地摩挲碗身上扭曲的金线,拍拍床沿说:“阿善,过来坐在我身边。”沙哑的声音难掩喜悦。

他从被中伸出手拍床时,手腕上一圈厚厚的白纱也在黄小善的眼皮底下上下跃动,她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边,一脸苦大仇深外加闷不吭声。

虽说她人来到西黎看他,可她对展风的紧张和对自己的爱搭不理却让阮颂心里落差很大,也明白这都是自己造的孽,便对她冷漠的态度不敢有任何怨言,只对她细细碎碎地呢喃:“我醒来后阿庆跟我说他给你打电话了,我原也没想让你知道这见不得人的事,当下就骂了他,之后就躺在床上一直没闭眼,怕睡着睡着连你来过又走都不知道,有两天了……”手摸上冰凉的脸颊,凄凄艾艾说,“生病加熬夜的脸是不是特别难看?难得你肯来西黎看我,却让你看到这么丑的脸,真该死……”

黄小善永远看不出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把手往前一摊,没好气地说:“给我看看手腕。”

阮颂心头一甜,有些急切地把受伤的手腕放到她的手心上。

他手冷,碰到熟悉的温暖,竟生出要把这只像死人的手缩回来藏起来、绝不让她碰的念头。

黄小善仔细翻看他包着白纱的手腕,指尖在白纱上比划,难以想象白纱底下是怎样一道狰狞的伤口,气他身体本就比其他人弱,不加倍爱惜还这样糟践,有多少血都不够他流的。

“为什么自杀,不是得偿所愿当上西黎国王了吗?怎么,当了几天觉得没意思,想死后到地狱当阎罗王不成?”她声音硬梆梆的,话音一落就想收回手不碰他,怕碰着碰着就黏上了,好歹是他有错在先。

阮颂快一步反握住她的手,紧紧抓着,她挣扎也佯装不知。

“你被苏拉接回去后我想你,又因为自己做过的事而不敢联系你。我心头苦闷,了无生趣,正好旁边有把水果刀,就拿起刀子在手腕上切了一刀想一了百了……”他抬眸偷看床边人的脸色,又悲情地继续说,“你说的对,像我这种狠毒的人死后就该下地狱,你跟他们,你们去天堂,就我一个人在地狱里……”

黄小善面对他一张毫无生气的白脸听他讲这些丧气话,仿佛往他脑袋上加个相框就能直接拿去当灵堂上的照片。

她胸口堵着一团气,肚中烧着一团火,气他一个犯错的居然比她这个遭殃的还哀怨凄婉,便使劲抽了抽手,拔高声调斥责他:“什么天堂地狱,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更别诅咒我的男人们,他们跟你不一样!”

阮颂被骂得服服帖帖不敢还嘴,往床上拉拉她的手腕,近乎哀求地说:“阿善,上床陪我躺会儿吧。我身子冷,自从住院后就没暖过,你上床陪我躺会儿吧。”

“床我就不上了,你好好养身子,出院后好好当你的国王治理国家,别又整些没用的幺蛾子,我回去了。”

“阿善,你别走,别这么快走!”阮颂因为激动,苍白的病容有了点红晕,人也不再像张黑白照片了。

黄小善起身动动嘴皮子,还想说点什么,阮颂也在等她再说点什么,结果她发现无话可说,便作罢转身走了,听到背后传来不甘的呜咽和捶打床铺的闷声。

第六六零章 心软(微H,三更)

黄小善从医院出来时天色已晚,就和三爷入住酒店,打算第二天再回香港。

她在医院撂了狠话,真到了第二天,却又阴错阳差领着三爷趁天早去了一趟医院,为的是在阮颂睡觉时再偷偷看他几眼。

三爷人美心善,陪她来西黎时就没存急来急走的心,她要来医院几回都陪着。

黄小善走进病房看见床上的人整个都缩进被中,暗笑他当国王当了成龟,还会龟息大法。

担心他在身上有伤的情况下再憋出个好歹,于是轻手轻脚帮他把被子往下拉拉,给他留个头出来。

一拉,又和昨天刚来时一样,被子下面一双锃光瓦亮的大眼直勾勾盯着她。

阮颂的身子被自己折腾得够呛,双眸早失去往日的神韵,这会儿估计哭了整晚,红肿加上浓浓的哀怨,不像人眼倒像一对索命的鬼眼。

黄小善在没有防备之下被他吓了一跳,等看清他红肿的双眸,没好气地丢下被子转身就要走,可哪里走得了,腰身早缠上两条冷冰冰的胳膊。

清晨的医院出奇的安静,黄展二人出现在走廊尽头时他们的走动声就传进阮颂耳中,与昨天的反应截然相反,这回他赶紧擦干眼泪,被子往头上一盖,躲着不见人。

这段日子他又闹自杀又住院,昨晚还哭了整宿,再貌美如花的脸蛋也被自己糟蹋个干干净净,他才不要拿这张丑脸见她!

以为她进来站站就会走,阮颂在被中咬着嘴唇难受,等有一丝光亮投进被中,他整颗心都亮堂了,浑浑噩噩的脑袋也清明不少,想也不想,人先往她身上贴了再说,说不定这是他与她之间最后的一线希望。

“昨天不是说要回去,今天怎么又回来了?”阮颂鼻音很重,明显刚停住哭泣不久。

黄小善推推腰间的手臂,死鸭子嘴硬说:“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阿善别走!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抓你囚禁你也是因为当初你心狠两年不肯理我,我绝望之下才剑走偏锋!”阮颂仰望头顶无言的女人,说出与昨天同样的哀求,“你上床陪我躺躺吧,我身子冷,我身子真的冷,不信你摸摸,别这么狠心,别对病人这么狠心……”为了让她上床,他越说越愁,音色也拿捏得当,把自己放在一个绝对的弱势上,脸依偎在她的小腹里贪婪吸食久违的馨香。

小腹上湿热的男性气息在鞭挞黄小善的神经,这时瞥见床头那只被她打碎的乳碗,心里叹了口气:算了,看在破碗的面子上再多陪他一会儿吧。

“你不放手,我怎么上去?”

阮颂欢喜非常,赶紧放开手臂,掀开被单。

黄小善躺上去,给他和自己背后各垫了个枕头,再帮他把被子掖好,仿佛又回到从前照顾他的岁月。

阮颂心甜,抱住她一条胳膊紧密地依偎上去,深情呼唤:“阿善……”

“别靠在我身上,身子跟冰棍似的。”黄小善抖肩,没把人抖下去反而越抖越紧,他就差把整个人都叠在她身上,还隐约有团东西在摩擦她的大腿外侧,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