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相携离开骨灰堂时遭遇到与黄小善一样的尴尬,天公不作美,而他们没带伞.

男人叹气,淡淡对阿庆说:"等等吧,等雨停了再下山吧."返身正要回骨灰堂,听到屋后与风雨声截然不同的歌声.跟晦涩黯淡的雨声相比,她的声音更多情、更扣人心弦,像沙漠里的驼铃.

她没走!

她也被雨困在山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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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 他从雨中来(二更)

男人动容了,疾步绕到屋后,见她对着空瓶子唱歌,傻乎乎地问:

"你没走!"

"啊,我没走."黄小善更傻乎乎地回答他.

拍拍屁股边的石凳,她笑眯眯地挥手邀请男人:"过来坐呀,过来坐呀."黄小善是从骨灰堂里逃出来的,照说不该对这个让她逃跑的男人如此热情.她精神头有点诡异,再联想一下她手里的空酒瓶,娘啊,她把整瓶素酒都干了!

这个混账不会在死人堆里醉酒吧,好极了,黄氏春秋又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然下雨,湿气大,但阿庆还是闻到了淡淡的酒气,他怕零星的雨点溅到男人身上,更不愿身份高贵的男人与喝过酒的陌生女人接触,伸手作势要护着男人返回骨灰堂里.

男人却兴匆匆地被黄小善勾引过去,阿庆措手不及,急急唤道:"王下!""不碍事,反正下雨哪儿也去不了,你也一起过来聊聊天吧."男人浅笑,要拉阿庆入伙.

"就是嘛,你也一起过来嘛."黄小善大方地拍拍另一边石凳,附在男人耳边悄悄说:"你的同伴好像混黑社会的,你嘛……""我怎么样?"他有些紧张.

黄小善大大咧咧,把男人全身看了个遍,最后骗他说:"一般般咯."男人失望,大眼扑闪扑闪地凝视她,有意无意地放电,真情假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欸,你别这么看我,我的小心肝会受不了."

黄小善荡归荡,可做人的底线还在,她现在对一个陌生男人胡说八道,看来真有点醉意,只是醉得不深而已,起码还能说出完整的话.

阿庆被黄小善的浑话惹恼,故意坐到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坚决不允许男人被莫名其妙的香港女瘪三调戏.

黄小善屁股一抬一落,人瞬间跑到男人另一边坐下,冲阿庆做鬼脸,"我就是要跟美人坐在一起.""你!"阿庆又要发作,被羞涩的男人压下了.

阴雨连绵,初识的三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情态一起坐在骨灰堂外面听雨吹风,不知是命运选择了他们,还是骨灰堂里两位同命相怜的美女邻居选择了他们,谁知道呢,重要的是这次偶遇改写了本该被命运抛弃之人的命运.

颓废点的解读就是:这都是命啊!

"欸……"酒壮怂人胆,黄小善趁机拍拍男人微凉的小手,"我听黑社会称呼你‘王下’,你姓王?嘿~"她捂嘴噗噗直乐:"这是中国最受欢迎的姓."男人被她的手温烫了一下,不作声移开手,谦逊地说:"是吗?不过我姓阮,阮颂,不是贵国最流行的姓氏,可惜了.""不可惜,一点都不可惜."黄小善笑嘻嘻摇头,那瓶素酒让她像个傻姑娘,对阮颂乐个不停,与他晦暗的病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贵国?难怪,我在半山腰就看出你不是香港人,是哪个国家孕育出你这等国色天香的天仙?"说时贼手又趁机摸一下阮天仙的手背.

心中喟叹:好滑好嫩,像豆腐花,颜色也跟豆腐花似的雪白.嘿,脸像天山雪莲,手像豆腐花,绝配!

"够了!"阿庆忍不下去了,拍案而起:"你再敢对王下不敬,我就对你不客气!""阿庆,无碍的,她没有恶意."阮天仙按下怒气冲冲为他打抱不平的手下,对黄小善歉意地笑笑.

"就是就是,无碍的."黄小善又冲阿庆做鬼脸,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故意整只包住天仙的纤纤素手揉搓,"你的手好凉,我帮你取取暖,我妈没死前我就是这么帮她取暖的."黄小善被天山雪莲迷得说话不经大脑,又双叒惹怒阿庆:

"放肆,你说谁会死!"

某人悟出自己的语病,自打嘴巴,说:"呸呸呸,瞧我狗嘴吐不出象牙."打归打,阮天仙的手她一直抓着不放.

二人吵吵闹闹的,阮颂不反感还乐在其中,他近几年起居清清淡淡的,少有人敢在他耳根旁吵闹他讽刺地冷哼:都怕把他吵死了.

手乖乖被她抓着,心想:你要是知道这只手曾经做过什么,碰过什么,你肯定连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为让她抓久点,男人递给阿庆一个意味深沉的眼神,不许他再出声打扰了.

阿庆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气呼呼改看山坡上的坟墓,眼不见为净,他只当主子着了鬼道,迷了心窍.

"哈,黑社会安静了,咱们接着来啊"手里清凉软绵的战利品让黄小善丑态大增,觍着脸重新问:"是哪个国家孕育出你这等天姿国色的天仙啊?""你真有趣."

"啧,我更喜欢别人夸我真漂亮."

"你真漂亮."男人乖巧地满足她的虚荣心,回答说:"我是西黎人,不过母亲她是香港人,我算是你半个老乡.""原来是城乡结合的产物,难怪如此不凡."她似懂非懂地自言自语:"西黎?是南亚的国家吧,高中历史书上有稍微提过,是个古国.""香港的历史教材书有提过?呵呵……"阮天仙笑得花枝乱颤,"这是作者专门为我编造的国家,一定只有你手里的那本历史书有记载.""耶?你说什么?"恰好打雷了,黄小善没听清他的话.

"我说西黎是东南亚的小国,能被写进香港的教材,很荣幸.""哦."黄小善抚摸天山雪莲的小手,突然瞪大眼,在雨帘下的坟墓间看到一道模糊的人体在慢慢向他们靠近.

他撑着黑伞从雨中走来,手插口袋,阴气森森的墓地也丝毫不损一点他的翩翩风度.

黄小善以为诈尸了,揉揉眼睛,轻易放开阮颂的手,跳下石阶,扑进柴泽怀里.

"你怎么没回去?"

"我回去了谁给你送伞."

"谁要你送伞!"

"不要伞,你扑我怀里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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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 两只话唠(三更)

黄小善捶了他一下,退出柴泽胸口,指指身后地上一块凸出的石头,"哝,是它绊倒我的,你去打它吧."柴泽瞥了眼地上,还真有块石头,原来不是自愿投怀送抱的,害他小小受宠若惊了一下,早知方才就闪身到旁边,摔她个大马趴.

"你谁啊,凭什么要我帮你打它!"他学黄小善的口气怼回去,牵起傻乐个不停的女人,"走,下山吧,一路走来都是死去的老前辈,确实很晦气.""等等,我跟朋友道个别."她转身站在柴泽的黑伞下,对一面之缘的阮天仙挥手拜别:"阮先生,我叫黄小善,地道的香港人,今天咱们在一个屋檐下避雨既是缘分,以后肯定还能碰到,你好好养病,别太劳累了."她又嬉皮笑脸对一直摆臭脸的阿庆说:"黑社会,刚刚摸阮先生的手大半是为了气你,你还真中招了.社会人心险恶,你要再沉稳些,别一碰到阮先生的事就炸毛,很容易被人利用的."她抱拳豪气一声吼:"二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江湖再见."她不伦不类的江湖味让柴泽忍俊不禁,同样风度地朝屋檐下的主仆二人点点头,揽过黄小善的肩头将人往胸口带,与她并肩在雨幕中渐行渐远.

阿庆整整盖在阮颂肩上的披肩,想着黄小善对他的奉劝,言短意深,十分意外她年纪轻轻见地却很不俗,对她女瘪三的印象改观不少.

"阿庆,那位来接她的男人看着是不是很眼熟?"阮颂安静专注地凝望雨中依偎在一起的男女,陷入沉思.

经他一点,阿庆想了想,不确定地说:"似乎是邻国马来西亚的富商之子,前些年随他父亲一起来西黎参加经济交流会.""没错,他是大马柴家的长子,将来柴氏的接班人多半也是他."阮颂回头笑对阿庆,满意说道:"今天收获真大,不但遇到苏拉的女人,还抓住她一个小把柄."阮颂把那只被她包了许久的手伸到雨中,凄冷寒瑟的雨水冲走掌心属于她的温度.

回程路上,黄小善打个喷嚏,柴泽把手更加收紧,他的好心却遭到某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