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市局刑警队,全树海办公室。
绿色油漆的木头窗户敞开着,流动的空气吹拂着全树海日渐苍老的脸庞。他的眉头紧锁,正认真地看着手里的验尸报告。
安小峰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突然拍了老全的肩膀,想吓他一跳。
结果小安的巴掌拍下去,老全却纹丝不动。
“看什么呢,老头?”
“去去去,忙你的去!”老全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刚写完结案报案,这会儿没事做了。只能过来骚扰一下你。”
“什么结案报告?”
“江边焚尸案呀!还有十五年前的爆炸案,不是已经结案了嘛。罪犯徐涛已经淹死,这不就结案了嘛。”小安难以掩饰破案后的愉悦之情。
“案子是破了,但是,”老全抬头看着面前一脸稚气的小安,故意等了几秒以后才继续说,“有一件事我还是没弄明白。”
“还有我们头儿弄不明白的事?”小安坐在老全的办公桌上,兴致勃勃地说,“那你说说看,我来给你答疑解惑!”
“你这愣头青,我还能指望你给我答疑解惑?!”老全冷笑了一下,“不过说说也无妨。”
老全先把手里的尸检报告递给小安:“你再仔细看看这份尸检报告。”
小安接过去看了一眼:“这份报告我看过好几次了,江边焚尸案,詹向军的尸检报告,怎么了?”
“难道你没有注意到,现场焚烧后的提取物中,发现了烧焦的物质吗?”
“我注意到了呀!你不是说,是用来抽取摩托车油箱里汽油的胶皮管子嘛?!凶手把管子连同尸体一起焚烧。”
“可管子应该橡胶或者塑料材质的呀!你再看看报告,现场的灰烬里面发现了少量化纤类材料的灰烬。”
小安一脸疑惑:“化纤?”
“对,化纤。就是化学纤维,一种高分子聚合物材料,被大量用于棉麻之外的衣物制品。”
“可能是死者詹向军身上的衣服呀,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那我问你,一般出殡的时候,尸体身上穿的是什么?”
小安想都没想就答:“寿衣!”
“寿衣是什么材质?”
“棉,或者麻。”小安突然一拍桌子,“哎呀!这里果然有问题!”
老全笑了笑:“这就是我没有急着催你写结案报告的原因,因为有些事,我还没有彻底想明白。”
“现场怎么会有化纤?”
“有一种可能,徐涛在焚烧詹向军的尸体前,把他的寿衣给脱掉了,并且,为他换了一套衣服。”
“或者,点火的时候,江边的风太大,不小心烧了徐涛的衣服。徐涛干脆脱下衣服,扔进了火里。”
“如果是刻意伪造的徐涛被害现场,他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应该是他精心设计的。”
“可是尸体烧得连骨头都快没了,他还换衣服有什么意义呢?谁能看到呀?”
“这就是我刚刚思考的核心所在。”老全站起身,走去窗边,看着窗外,“徐涛也许不想把衣服烧光,因为风太大,火没有控制住。”
“也有可能他压根就没等到最后,火还没灭他就走了。”
“嗯,是这样。看来你开窍了。”老全转回身子,看着小安,继续分析道,“徐涛潜逃了十五年,警方都没有抓到他。他以为我们警方已经淡忘了这个案子,所以想回来。可是他发现,魏连山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十五年中,一天都没有停止。这让徐涛感到很为难,所以他想要制造他被杀死的假象,蒙蔽魏连山,也蒙蔽警方。正巧,他认识沿江一带打鱼的詹向军,詹向军意外溺水身亡,出殡那天,徐涛一定在场,所以他对坟的位置了如指掌。在以往的接触过程中,詹向军一定是有意无意地跟徐涛提起过他的腿里打过钢钉的事,巧的是,徐涛也有这样的经历,于是这个话题成了他们结识最好的媒介。詹向军死后,激发了徐涛的想法,于是他深夜前往坟地,盗取了詹向军的尸体,用麻袋装好,骑摩托车载到了锦绣的江边,焚烧尸体。之所以是锦绣的江边,这是特地做给魏连山和我们看的。”
老全歇了片刻,又继续说:“徐涛一定是怕咱们警方的侦破能力有限,不一定能够根据腿骨里的钢钉查出死的是徐涛,于是,他又脱下他的衣服,穿在詹向军的尸体上。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一定还在衣服上滴了一些他的血液,焚烧过程中,他还故意保护好带有血液的衣服的那一角,好让我们出现场的时候,能够在灰烬里找出那角带血的衣服,然后根据DNA鉴定,认为死者是徐涛。”
小安迫不及待地说:“可是焚尸的过程很长,徐涛怕江边的渔民发现火光,所以没等烧到最后,就离开了。他以为那带血的衣角会被警方发现,但是,他没想到,当时是春季,江边的风很大,起到了很好的助燃作用,那带血的衣服全都被火烧光了。就连詹向军的尸骨,也烧得所剩无几。”
老全叹了一口气道:“徐涛本来是打算跟那寡妇在一起好好过的,他甚至想通知他的母亲和妹妹这个消息,想要一家团圆。但是,魏连山的复仇行为打乱了徐涛的计划,甚是后来魏连山把徐涛的妹妹留在鱼馆工作,这让徐涛彻底乱了手脚。”
“徐涛是为了成全他妹妹,牺牲了他自己。他也是出于对法律的惧怕,才做了自尽的决定。其实,现在来看的话,疑问已经没有什么了,还是可以结案的。”小安说。
谁知道老全一脸担心地说:“案子虽然结了,但我担心案子所带来的影响还没有结束。我担心徐魏两家的恩怨没有真正结束,也许,需要一种更加强烈的情感宣泄方式,才能给这段恩怨画上句号。”
第十六章
家族恩怨
看来爱情,终究是无法跨越仇恨的。
16-1.
徐母自从去过姜家做客以后,心里便十分着急。也不知道晓芸这孩子和忠毅是如何闹了矛盾,看姜母的态度明显是在生晓芸的气。
来之前她就有预感,想不到来了以后果然出了问题。忠毅这孩子确实不错,可是他的母亲也太没有风度了,孩子们闹了矛盾,怎么就能都怪罪到晓芸的身上呢?再说忠毅的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想要和晓芸结婚的话,至少要有一定诚意才是。徐母心想,姜母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明确是怪罪晓芸的意思了,她非但始终没有提忠毅和晓芸的亲事,还竟然一直夸赞小慧,这让徐母心知情况不妙。
看来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这样下去的话,这门亲事可就要黄了。
可是也不能主动去找姜母谈,是她家儿子要娶媳妇,必须得她家主动点才是真的,女方绝对不能先沉不住气,省得日后叫人家看轻了。
徐母又一思量,也不能指望晓芸自己去挽回了,这个丫头对感情的事一直都是麻木得很,指着她留住忠毅,还不如徐母亲自出马。
对了,就这么定了,徐母决定先从忠毅下手,先找他谈谈。
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