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背上的淤青倒是褪去了,日常行动也不再受过分疼痛的牵连,若不是咳嗽时肺部隐隐纠结着,咱都忘了此处受过伤。

家里暂时没有男人,一切生计都是冷胭来负担。卷毛让我们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留下,而这新造的房子更是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看着冷胭每日为生计而奔波,让我产生了一种她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的错觉。。

至此,咱对卷毛已经不想发表什么评论了,他始终不是养家糊口的类型,这我早就知道。就连咱在他身边时,就没见他有什么收入的渠道,经常处于PK状态,随手牵过敌方的一匹马已经不再话下。一战过后,破损不堪的上衣只要我不在,无法替他缝补,过几天总是自动焕然一新,款式必定相同,咱无法验证它是否来自正规渠道;露宿是常有的事,他能找到的食材总是靠自己动手得到的,无论是野果还是动物。无名好歹还有个中华阁能供其作后台,卷毛的日子自给自足也还是体力充沛。所以武侠男主担心女主不能忍受风餐露宿是有道理的,江湖路并不是有能跑马拉松的耐力就能坚持下去的。这样的他,咱又怎么指望能寄生活费回来呢?更别提这会暴露咱的所处地。。

红孩儿始终没有出现,我只能得它在皇陵洞口被发狂的小马砍了足以致命的一刀,却无法确定此事发生的时间段。但一个月不曾现身,它的安危也开始令我越来越焦躁。按理说,上古神兽的确轮不到我担心,事实证明后来它还活的好好的,可现在这情形由不得我不顾虑。。

“楚楚姑娘,不舒服吗?”一旁剥豆角的冷胭见我捏着手中的豆子,迟迟没有动作,便开口问道。。

“没事,”我笑笑,继续劳作,“我只是恍神了一会。”怀孕并不意味着身娇肉贵,可以双手不沾阳春水。不过是名义上的主母,今后我们俩还得相依为命很久,能做的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厚道。

“坐了这么久该是累了吧,孕妇本不该做这些伤神的事。你筋骨不如习武人士强健,上次的伤又还未恢复精气,还是歇着吧。”冷胭轻声说道。

“没关系的,我的伤不重,一个月足以痊愈。云大哥为了天下苍生浴血奋战,我作为他的妻子,怎么能因为这一点病痛就退步呢。”什么都不做果然还是过意不去的。。

“说起来,都一个月过去了,有关主人的消息一点都没有传过来。那绝无神穷凶极恶,也不晓得主人他们是否一帆风顺。”冷胭略显担忧地望了一眼远方。

“我相信,云大哥一定可以的。”顺着冷胭望去的方向,那正是皇城的位置,“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他。”。

“主人是难得的武学奇才,又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心,我也相信凭他与聂风二人,定能成功。”冷胭收回了视线,定定地看着我,“几日前,我亦感到绝世好剑已开封,这对主人来说又是一大帮助。楚楚姑娘,你就安心等主人归来吧。”。

点了点头,盯着手里的豆子,我有些茫然。卷毛也快回来了,这趟貌似便是让我们相离12年的最后一面。我是越来越无法面对他,越来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付卷毛见招拆招是行不通的,他永远都不会比你先开口。他对我,隔着一个莫须有的孩子;我对他,斟酌着此生最后一次夫妻之间的交流。这一切,注定我们始终有无法抹去的隔阂。

若说卷毛这厢让我纠结到抓狂,那随他一同回来的大叔就会使我心肌梗塞发作。虽然将他的未来梗括了个大概给他,但细节部分是事在人为的,我无法掌控。后事如何,实在在我的能力范畴之外。

除此之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个未知数。咱又不是圣母玛利亚,可以以处子之身生下孩子。眼看着这日子如同耶稣的裹尸布一般越扯越长,就算是加无数的琼脂给来个组培也赶不及了。摸了摸给咱吃得圆滚滚的肚子,这还是个不小的牺牲,为了卷毛咱连身材都抛弃了,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些忿忿不平的,好歹咱也是一二八少女不是。。

两天后,冷胭面带喜色地冲进了房间:“楚楚姑娘!有主人他们的消息了!”

这么快…背对着冷胭,正烦恼地揉着面部肌肉的我苦了一下脸,调整好表情后才转过身来:“真的!?云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江湖上的各门各派在无名前辈的联合下前往皇城,但却不幸被擒。幸的有人相助,无名前辈逃了出来。主人与聂风、无名前辈一起,再战绝无神,终于使其落荒而逃,这中原天下,算是保住了!主人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冷胭的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喜悦。

“太好了…”说不担心过于矫情,这天下好歹也是将来我们的,即使结果已定,一无所知的过程还是令人揪心的。。

绝无神败走,小马估计正处入魔状态中,卷毛那一伙子人稍有喘气之闲,必会乘胜追击。会回来找我,也是因为当初让我等他的那个承诺。大禹治水可以做到三过家门而不入,想来卷毛已经够温情了。。

“绝世好剑已开封,我身为守剑奴的职责也终于能履行到了,钟温二位兄长泉下有知,也会放心了。主人这趟回来,我一定亲眼见到开封后的绝世好剑!”甚为寡言的冷胭都如此激动,那外头的人估计都把这段情节传疯了吧,风云二人也是时候从天下会的爪牙转型成救世英雄了。

同样是等,这回总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估量,数日子的生活也终于有了实际意义。深深吸了一口气,回来吧孩子,我等你很久了。。

第三十八章

卷毛已传信而来,今日之内定能回到步家村,冷胭一大早便着手去准备,精心地张罗了一桌的饭菜。。

说是一桌,其实也就三四样荤素搭配的小炒,一锅白米饭。卷毛难得回来一趟,总不会志在美食,现有的条件下,能给他搞到肉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想想以前听现代的爷爷说,日子苦的时候 ,一年只能望着挂在梁上的咸鱼配米饭,眼前这顿当抵得上满汉全席了。。

吸气,呼气。重复了几次,才确保了心情冷静下来。至于要说的话,不外乎那么几句,早已打好了提纲。卷毛是不问绝不开口的类型,所以只要我把握好话题的走向,暂时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坐在梳妆镜前,有一把没一把地整理着见长的发丝。今日之后,一别数年,咱考虑过要不要乘最后机会梳个双马尾,傲娇一回,不过顾及到近日来丰腴了不少,此类萝莉的发型配咱难免不伦不类。见客嘛,总要收拾下,虽然没有盘发的技术,但马尾的高度代表了从元气少女到贤淑少妇的差异,咱秉承一贯的形象,梳了个再温柔不过的低马尾。照了照不甚清晰的镜子里贤惠的媳妇造型,十分满意。。

已近正午,瞧着渐升的太阳,隐隐有一种快要解脱的快感。拿冷水洗了把脸,保证清醒的状态,定定地坐着等待卷毛的归来。

急促的马蹄声从村口传来,我猛地站起来,在原地紧握拳头。焦灼的阳光下,高大的人影,健壮的骏马,朝着这个方向狂奔而来的强大气势竟给我一种驭马者归心似箭的错觉。是啊,和卷毛相处越久,就越是会被他名为“深沉却又隐晦的关切”的气场所影响,我怀疑到最后,咱会产生咱也许真是他难以克服的弱点的想法而丢盔卸甲。

冷胭早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盯着卷毛身后透着黑亮光芒的绝世好剑,眼里是掩不住的兴奋。等着卷毛下马,镇重地接过绝世好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剑身,不住地赞叹:“开锋后的绝世好剑果然不同反响,更是奇光隐现!”。

咱是没看出那把传说中的玄铁宝剑有什么不同,还是泛着冷兵器特有的钢铁气息,也不见甚奇光异彩,可见冷胭如此痴迷,也不好打搅她。。

在冷胭陷入一个人的世界里时,卷毛已栓好了马,踏着稳健的步伐缓缓向我走来。漆黑的斗篷随着他的步履起伏,虽无血腥味却隐隐透着沉重与一路的尘土。坚毅的神色与走时一样,即使面无表情,他的气质还是难免从生人勿进开始转变。从前的他以报仇为人生追求,目标明确,纵使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所以他的眼里总是凛冽的寒意,但至少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而现在,寒意没有了,只有满满的深沉,看着他不会再心悸,也失去了仅存的一点了解。。

若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那小马被疯血控制的时候,皇帝让他下手大义灭亲他就不必大动肝火,也许,真有那么种可能,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马。因为孔慈爱着小马,所以他爱孔慈;因为小马心系苍生,所以他要为天下而战。。

卷毛已迈入门槛,为这种想法晃神的我也马上恢复了过来。伴着他走进屋内,看着他虽然从未在这个新房子里待过,却仍是习惯性地坐在老位子上,我不知该怎么开口。。

理了一下思路,暗道自己怎会临时怯场,便开始手脚利索地将准备好的饭菜摆上桌子。

“云大哥,”温顺地笑了下,将米饭轻轻摆在他面前,“你一路辛苦了,这些都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尝尝吧。”。

卷毛没有说什么,只是用行动回答。他拿起碗,默默地往嘴里送着饭。。

对方没有应答,我也静静地扒着饭,酝酿着接下来的话。。

“云大哥”,气氛越发压抑,眼瞧着卷毛慢悠悠的速度,光嚼着白米饭的咱实在忍不住了,“你这次离开,办妥了事情,应该能很快回来吧?”。

“不知道。”卷毛一句话把我的所有铺垫都呃在胸口。。

你说这说的是人话吗,咱辛辛苦苦,战战兢兢,一颗心思都扑在你这个毛芋头身上,您好歹给个脸说句好听的不成,连敷衍都懒得给。真恨不得把眼前那一头蓬松的自然卷给离子烫了,看你拿什么嚣张去。。

顺气,顺气。把冲动压下去,扭曲的表情不利于事态发展。。

“你承诺过,这次若平安归来,便留下与我生活下去。我都想好了,我们可以把这里的房子卖了,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没有谁会找到我们。那些江湖事,不会再成为我们的阻碍。孩子生下来后,给他取一个好名字,将来好好地教导他。最重要的是,”一口气说了许多,我激动地缓了口气,“我还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我们俩的孩子!”。

从头至尾,卷毛的表情没有变过丝毫,只是微微攒眉,耐心地听我说下去。

“我知道。”卷毛放下碗筷,直直地看着我,“但这次我不得不去。”。

卷毛的直视压力甚大,我不由地低下头。

“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你能理解。”简短的语言表现了他的决定。。

又是这种话,你有多少个最后一次,又凭什么让我理解。一阵无力,面对卷毛,我的计划总是被打乱。。

没有再多说什么,这顿饭就在沉闷的离别氛围中持续到最后。

与冷胭一同伴着他,一路无言直到村口。。

“你要保重。”卷毛握了握我的手,宽大的掌心里尽是密布的老茧与伤痕。“若我一年内没有回来,你便为孩子找个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