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它就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蠕动回去,大概是要休息休息,以便更好地消化刚吃进体内的食物。

玩家们愣了好一会儿,才麻木地朝着食堂挪动起来。

“说起来……”一个烫了大波浪的女人忽然开口道,“他好像说他有个女儿?”

这些天的怪异行动,在光头纹身男人坦白的那一瞬间,全都有了解释。

没等玩家们的愧疚涌上心头,胖阿姨就道:“人都已经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确实没用,甚至还只会徒增烦恼。

大波浪头发女人嘀咕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他怎么像是知道自己会死一样……”

可惜她的声音很小,没有什么人听见。

唯一听见的人,就是站在她身旁的羊角辫女孩。

羊角辫女孩定了定,摇头道:“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他”

“他知道。”

祁方隅看着羊角辫女孩,“他一直都知道。”

羊角辫女孩愣在了原地。

祁方隅不再多说,牵着谢镜清离去。

没有人像光头纹身男人一样等待她,羊角辫女孩慢慢地落在了后面,在玩家们快要消失在转角的时候,她却转身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一步又一步,连上楼梯都是两步并作一步。

好在他们的教室在二楼,并不远,她很快就冲进了教室里,然后从半脸男鬼的抽屉里翻出那本印着可爱图案的同学录,“刷啦啦”地翻到了光头纹身男人的那一页。

基础信息她已经看过了,祝福语也是照抄她的那句“未来可期”,她火速过了一遍那些问题,最后视线定格在“你最遗憾的事情”那一栏上。

光头纹身男人的字迹方方正正,跟他这个人看起来很不一样,跟他那迟钝的性格倒是十分相同,用词简单且直白。

如果可以重来一回,我会努力当一个话多的、会笑的、能够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给足你所有安全感的合格父亲。

明明没有相处几天,可光头纹身男人所做的一切异常行为和反应,却不断地浮现在羊角辫女孩的脑海里。

不太熟练地哄她别哭,小心翼翼地递给她糖,担心她感冒而送上外套,被拒绝后选择关窗,见她喜欢鬼怪NPC们的玩具,还曾试图帮她得到却被她拒绝了……就连最后被她用玻璃珠子砸在身上也没有说过一句狠话,始终照顾着她的小脾气,希望她可以依赖自己,对自己敞开心扉,跟自己玩耍。

可她唯一一次答应跟他玩耍,却是为了哄骗他接受死亡条件。

他明知道那是什么……

他明知道那是什么!!!

羊角辫女孩握紧双手,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却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就跟她知晓自己触发了死亡条件时情绪崩溃那会儿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嚎啕大哭,而是压抑地抽泣着。

坐在附近的长脖子女鬼莫名其妙地道:“哎哟喂,你哭什么呀?”

他们不需要吃饭,除了那些争分夺秒想让玩家们粘上死亡条件的鬼怪NPC之外,剩下的都在教室里面躺尸物理意义上的躺尸。

羊角辫女孩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顾着哭。

长脖子女鬼离她远了一些,毕竟这可是在关卡里面,任何的不对劲都有可能要人哦不,鬼命,而躲避是最有效的保命方式这是她在见识过祁方隅杀人之后的心得体会。

还待在教室里的其他鬼怪NPC都一脸的警惕,全部散开去食堂了,免得羊角辫女孩发起疯来误伤他们。

偌大的教室瞬间变得空旷。

无人知晓羊角辫女孩攥紧了裤兜里面那颗不敢吃也不敢扔的糖果,更无人知晓她看着地上那张被自己脚印践踏过的没有用过的纸巾,一遍又一遍地哭着说对不起。

“可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可怕的关卡啊……”

羊角辫女孩对着自己旁边的座位说着话,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我两次都是初级关卡,叔叔你知道吗?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你也看见了,这次的关卡里面有这么多吓人的鬼怪,我还以为你是坏人……我真的好害怕啊,我不想死,也不想遇见坏人……我真的不想的,叔叔……”

她跌坐在地上,轻轻地捧起那张脏污的纸巾,“对不起……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可惜那个最应该听到的人,却再也听不到了。

此刻她的痛苦,就跟她的那些算计一样,只有她一个人来承受。

其他玩家们都在食堂里,不管再怎么吃不下去,也要为了补充体力而努力。

谢镜清他们照旧挑选了角落里的位置,隔开了其他玩家,也隔开了鬼怪NPC。

许嘉云终于能够问出自己的疑惑了,“我以为死亡的人是羊角辫女孩,怎么变成那个光头纹身男人了?是我误会什么了吗?”

谢镜清说:“不是。”

许嘉云更疑惑了,“那最后怎么会是他死了?”

谢镜清吃了一口饭,道:“羊角辫女孩把玻璃珠子送给了他。”

许嘉云定了定,不太确定地道:“那姑娘……知道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吗?”

谢镜清说:“知道。”

许嘉云说不出话来了。

这他妈哪里是什么没有绽放的小花朵,完全就是朵张大嘴巴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猪笼草吧?!

许嘉云想起什么,“等等……祁哥之前不是说,那光头纹身男人知道玻璃珠子是死亡条件吗?那他怎么还接?他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