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

明明他自己同样足够优秀,可是那莫名的自卑仿佛刻在了骨子里面,让他无论怎么努力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努力的机会几乎都只能以纵容的态度放任自己陷入自卑后,以身体上的契合找回自信,然后又陷入了自卑的恶性循环之中。

现在的他缠满了周身的绷带,不敢去触碰谢镜清,恶性循环只剩下了开端,稍不注意就会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祁……祁哥?”

许嘉云颤抖的声音传来,祁方隅猛然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谢镜清的手攥得“咯吱”作响,而谢镜清本人一声不吭,反倒是许嘉云帮他疼得厉害,连脸部的五官都扭曲了。

祁方隅瞬间松开了谢镜清的手,却又不舍得地重新握上,只不过力道换成了万分的小心翼翼,轻轻摩挲着自己捏出的红痕,“哥哥……都这样了,你怎么也不说话?”

谢镜清说:“刚才你好像很难受,也许有个发泄点会好一些。”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祁方隅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吃这一套毫无理由又纯粹到极致的温暖吧。

以致于真的到手了,贪心的本性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

得不到,就失落,从其他的角度去满足。

人之常情。

是人之常情……吧?

祁方隅也不太清楚。

他虽然没有什么以前的记忆了,但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一个什么好人,关于喜欢的情绪,他也是第一次经历,不同于他可以随意丢弃的那些玩家,他的眼里始终只有谢镜清一人,并急切地渴望谢镜清的眼里也能只有自己一人。

祁方隅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的,但他也不打算问。

他听不进别人的劝谏,而能让他乖乖听话的谢镜清,偏偏不会对他进行任何劝谏。

又是恶性循环。

无休无止的恶性循环。

仿佛经历了千百世,即使失去了记忆也改变不了分毫。

祁方隅低声道:“……对不起。”

许嘉云诧异地瞪大双眼,仿佛怀疑祁方隅被夺舍了一样震惊。

“没关系。”谢镜清依旧温柔,“我不疼。”

祁方隅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很可惜,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去扭转自己的不对劲。

许嘉云踌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远,才颤抖着试探开口道:“祁哥,你……没事吧?”

祁方隅连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

许嘉云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因此半点没有受到影响,流畅地继续问出自己的疑惑:“你……难道是被关卡给影响了?脑子……大概或许应该可能……是不是受了那么一点点刺激?”

这一下,祁方隅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或者说是眼刀比较合适。

祁方隅道:“再多说一句,把你扔锅里煮了。”

许嘉云:“……”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这人必不可能有什么问题,是他多虑了,在面对谢镜清的时候,就算是道歉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好的,他又能愉快地继续煮山螃蟹了。

先前玩家们预想过的各种好吃的料理,最后都化为了一锅大杂烩,什么山螃蟹,什么蕨菜,什么木耳,全都在他们用石头敲出来的石锅里面变成了一道菜。

许嘉云看着那诡异的清水汤,极度害怕是什么窜稀套餐,没敢照着他们的方式来做,而是跟于晓伏也就是校服男生一起将木耳煮成汤,蕨菜煮熟冷却后用来凉拌,山螃蟹煮熟后当主食。

尽管过程麻烦了一些,吃起来总归是更加安心一点。

新鲜采摘的蕨菜有些微微的苦涩,但入口嫩滑爽口,特别鲜美。野生木耳更不用说,营养丰富,味道爽脆。山螃蟹个头小巧,肉也少,好在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没有了同伴,不需要过度调节,饥饿直接教会了他们消化痛苦与不安,并转化为了食欲。

半个多小时后,众人吃饱喝足并打了个长长的嗝儿,打包打包剩下的食物,就准备回大王花民宿了。

是准备,不是直接回。

碍于祁方隅之前的言论,他们就地生火做食物,但没有人能够确定祁方隅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退一万步说,吃饱了,难道就一定能够躲得过死亡条件吗?更何况……

他们的思维骤然被打断,因为祁方隅几人丝毫没有停留,直接朝着大王花民宿走了进去,动作之利落,面容之坦然,要不是每个小组吃的都是自己的食物,他们都要怀疑祁方隅是因为太饿了等不及进入大王花民宿,才忽悠他们在门口就把食物给做来吃了。

大王花民宿里“最后的晚餐”还摆放在桌上,与之同样“摆放”在桌上的还有几具尸体,血腥味混在甜香味里,竟然奇异的有一些好闻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他们吃下了香甜的食物,就化为了食物本身的味道。

眼见谢镜清几人走进大王花民宿的院子,各个面色如常,行动无异,玩家们才松了口气,抬脚准备跟着走进来,却见几人同时止住了脚步。

玩家们立马也止住了脚步。

祁方隅抬手轻指地面,“把这些带走,明天就不用外出了。”

他指的是之前因为空着肚子而被美食诱惑死亡的那四名玩家所留下的背包,里面装满了他们才吃过的那些食物。

许嘉云应了一声,自作主张分了一个背包给于晓伏,见祁方隅没有异议,才背着剩下的三个背包跟了上去。

这一次,他们径直朝着二楼走去,没有再停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