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方隅都这么说了,许嘉云还能说些什么?更何况祁方隅的精神状态确实好得不像样,于是他应了一声,就出去买晚餐了。

许嘉云刚走没几秒,谢镜清紧接着推门进来。

他正用纸巾擦着手上的水渍,即使眼睛被蒙住也丝毫不影响走路,行动流畅得完全不像一个失去视觉的人,甚至还能在进入的那一瞬间察觉到不对劲,“……醒了?”

“嗯。”祁方隅的嘴角勾起,“哥哥真听话。”

到现在还没解开那根布条。

谢镜清似有所感,“现在能摘了?”

“摘吧。”祁方隅认可了他的猜想,“我的战斗力已经被拉下来了,如果哥哥再失去视觉,仅靠嘉云,我们很难活着离开下一道关卡。”

谢镜清微微顿了下,碍于某种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原因,没有去深究祁方隅话里的意思,伸手取下了血迹发黑的布条。

他稍稍适应了几秒,才睁开了眼睛。

在他面前躺着的祁方隅,除了身高和那双狐狸眼之外,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与原本的模样相像了。

祁方隅忍不住有些紧张,“我问过医生,他说不会留疤,只不过在伤好之前,绷带都不能拆。”

最后那句话是他骗人的,他还是没办法让谢镜清看见自己不好的一面,尽管现在已经很不好了,但总不会比他真实的面目更加不好。

人们都说先爱上的那个人会变得卑微一些,他本来不信……结果现在深信不疑。

谢镜清并没有回答这句话,将纸巾精准地扔进垃圾桶里,坐到了祁方隅的床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祁方隅想要摇头,可惜摇不动,“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渴,哥哥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谢镜清起身,“好,你等一下。”

他往饮水机的方向走去,拿出塑料杯子先装了一些冷水,再装了一些烫水,混合成温水这是许嘉云上次在伪世界里生病时,自己给自己倒水的做法,据说是能够不刺激受伤的人的肠胃然后端着这杯合格的不会刺激受伤的人的肠胃的温水,回到祁方隅的床边。

谢镜清没有医院的记忆,不过还是托许嘉云上次住院的福,他知道了病床的尾部都有升降杆,能够控制病人的上半身直起或者躺下,非常方便进食喝水。

于是他照葫芦画瓢,也想让祁方隅坐起来,祁方隅却叫住了他:“就这样,喝起来方便一点。”

谢镜清不知道方便在哪一点,“会洒在身上。”

他的语气笃定,因为这是真的会出现的结果,而不是有可能会出现的结果。

祁方隅也很笃定,“不会的,只要哥哥按照我说的来做,一滴都不会洒在身上。”

谢镜清不明白,“怎么做?”

祁方隅道:“哥哥先喝一口。”

谢镜清提醒他:“这是给你喝的。”

“我知道。”祁方隅说,“哥哥想给我喝多少,就自己先喝多少,不过要记住别咽下去。”

谢镜清只好照做,用眼神询问他下一步。

祁方隅没说话,眉眼微挑尽管他的眉毛被缠住了,眼睛也只能看见纱布下的二分之一,但就是给人一种眉眼微挑的感觉轻轻地张开了嘴,暗示意味十足。

可惜谢镜清是个榆木脑袋,对此的反应,仅仅是代表不解地微微歪头。

祁方隅早就习惯了,语气里带着些循循善诱的温和,“亲我,哥哥。”

这一刻,谢镜清才算是终于明白了祁方隅的意图。

就像许嘉云感受到的那样,他对于礼义廉耻并没有普通人那么重视,甚至可以说是达到了完全不在意的程度,在面对如此羞耻的事情的当下,依旧能够坦然地弯下腰,满足祁方隅的需求。

要不是祁方隅的整个脑袋都被绷带缠着,谢镜清会发现始作俑者已经红透了脸,尽管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会红脸。

祁方隅看着谢镜清坦然的模样,发热的脸庞也渐渐退了温。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总忍不住升起一股莫名且熟悉的悲哀情绪,像是深深地刻进了骨髓里,扰得他的心很乱,只想用另一种方式完完全全地占有谢镜清。

可惜他现在的身体刚经过大面积烧伤,又进行了十多个小时的手术,别说是碰谢镜清了,就算想牵谢镜清的手,都一点也动不了。

许嘉云好歹猜中了一点,现在的他,确实只有嘴巴复工了,其他的身体部位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给出正常的反应。

给祁方隅喂完了水,谢镜清也无事可做,就守在他的身旁,等待着许嘉云归来。

祁方隅想做的事情倒是多,偏偏身体受限严重,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道:“哥哥,给我牵牵手。”

如果许嘉云在,肯定又会被亮瞎眼睛,好在这回他不在,也乐得少吃两口狗粮。

谢镜清说:“你会疼。”

祁方隅说:“牵不到哥哥才会疼。”

谢镜清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但还是顺从他的意思,很轻、很轻地牵住了他的手,用力控制得相当精准,就像一片羽毛覆盖在祁方隅的手背上,能够感受到浅浅的温度,却又不至于感受到沉重的力道,一切都拿捏得刚刚好。

许嘉云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水月静好的模样

夕阳西下,橙黄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洒在白色的被子上,两个人的深情对视,如果不是因为谢镜清不解风情,一个吻是再完美不过的顺势发展。

并不想吃狗粮的许嘉云表示:不解风情是真的好啊!

他美滋滋地将酸汤砂锅粉和蘸碟放在谢镜清面前,又将黄焖鸡米饭放在祁方隅面前,最后的一份牛肉盖浇饭放在自己面前,特别满足地道:“吃晚饭了。”

谢镜清看见祁方隅面前的食物,就算是再怎么没有常识,经历过上一次许嘉云进诊所的事情,也知道这不是适合病人吃的,于是问出了许嘉云之前问过的问题:“方隅才刚做完手术,能吃这个吗?”

许嘉云那句“他说他乐意”还没开出一个头,祁方隅就一本正经地道:“哥哥不用担心,我现在除了行动受限之外,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还没恢复应该是伪世界里的治疗设定,没办法一次性治愈。”

这一点,光是观察当初坐着轮椅的赤小豆,他们就已经知道具体会出现什么问题了。

谢镜清点点头,没有再问,顺理成章地接过祁方隅的黄焖鸡米饭,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