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十三中这个词,林微夏耳朵动了动,不禁询问道:“十三中,那你认不认识初中部的方淮阳?”

“初中部的?不认识。不过什么事?”宁朝问道。

“我弟打了人,他们现在不接受赔偿说是要告我弟。”林微夏垂下眼,语调有些低。

宁朝一听到这些有钱人的这些做派就冷笑一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袖口处滑出一把折叠美工刀,掌心甩出刀刃来,上面的光反射在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透着狠意:

“要不小爷帮你打服他。”

“还是算了。”

先不说这种以暴制暴的方法不可取,要是真这么做了,只怕局面愈发不可收拾。

事情一直没有进展,班盛没再主动堵她跟她说话,似乎笃定了林微夏会主动找上门。而姑妈那边给的压力越来越大,林微夏打算周四下午上完最后一节音乐课去问柳思嘉,看她能不能帮上忙。

傍晚时分,林微夏和柳思嘉正在面馆等面上来,校服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声,她看了一眼手机来电显示人,握着手机走出去接电话。

“喂,姑妈。”有风刮来,林微夏不自觉地裹了一下衣领。

姑妈愉悦放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航仔的事情解决了,对方一句话的事,你弟同学就改主意了,主动提出要撤诉,这下你弟的档案不会有什么污点了。”

“那就好。”林微夏松了一口气。

“这次多亏了你同学,他亲自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吓一跳,我在电话里再三表达了感谢,结果他什么都不想要,想让你陪他吃个饭。”

“夏夏你记得去啊,人家帮了我们家这么大忙。”姑妈再三强调道。

林微夏抬眸看了一眼天空,乌云翻涌,除了周一短暂的出了一些太阳,这几天都是阴雨天。

“好。”林微夏对电话那头应道。

周五从早上开始落雨,一整天都湿答答的,同学们的伞挂在走廊的架子上,窗外被一层白雾轻轻笼着。

班盛今天没有来学校,林微夏右手边隔着走道的那个位子是空的,柳思嘉也没了来她这里的兴致。

一下课,女生凑过来围住柳思嘉,她们凑在一起讨论新出的香水牌子,以及哪个牌子的指甲油更闪。

放学后,林微夏特意留到最后,做了一段时间作业后,人都走完了她才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坐上开往南湾区一号的公交。

到达班盛家已经是7点了,一下公交,狂风险些把林微夏撑着的伞吹翻,雨越来越大,从天浇注而落,砸在地上飞出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黑色的幕布将天空吃透,幸而一路有灯光,雨斜斜地打了过来,暖色的灯光映照下,整个画面像褪了色的电影胶片。

林微夏站在门口摁了门铃,这次没等多久就有人过来开门。阿姨领着她一路走进门,示意人在楼上便走开了。

林微夏走上二楼,人站在玄关处,却发现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只有落地窗外院子里透进来的点点星光。

她以为没人正要扭头时,猛地发现落地窗的南向墙边处有个黑色的身影,他靠在墙边,姿态落拓不羁,只见一截微扬的下巴,以及指尖发红的烟头。

林微夏按了墙边上的开关,“啪”地一声室内瞬间亮如白昼,班盛靠在墙边,没有回头看来人,整个人透着一种颓丧之气,脚边躺着几根长短不一的烟头,有的还冒着零星火光。

林微夏抱着书包走近,来到他对面坐下,这才看清班盛的脸。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肩头湿了一大半,一片深色,漆黑的眉眼还沾着水珠,脸上带着明显的深一道浅一道的伤口,有一道很长的伤痕,像是被划伤的。

他的情绪差到了极点。

坦白说,林微夏第一次见到班盛这个人,就觉得他有着不可一世的骄傲,但同时身上还透着孤绝,是他把自己圈地为王,没人能靠近。

只是班盛这个人太擅长伪装和不动声色了,几乎没人能看清。

但今天不同,林微夏能感受到班盛今天丧到了骨子里,浑身被黑暗笼罩着,有一种什么都随便的架势,是厚重无法呼吸的黑色。

“高航的事谢谢你,要不是你的善良和热心帮助,我弟也不会……”林微夏把打好的草稿说出来。

她正说着说着,班盛忽然极冷地嗤笑一声也没看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揭穿:

“林微夏,你能不能再假一点?”

林微夏愣住,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班盛终于抬眼,语气漠然:

“不想待就滚吧。”

? 15、冬至

人走后, 四周静得不行,只剩狂风拍打窗户发出阵阵作响的声音,白色的玻璃布满雾气, 雨珠贴着玻璃往下坠, 像在哀泣。

他仰头靠在墙上,慢慢地滑坐下去,班盛翻转掌心发现上面有一条血痕, 不断有血涌出来,触目惊心。可他现在一点痛感都没有。

班盛拿起手机,找到那个烂熟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听筒传来冰冷的“嘟”声,响了一会儿,电话转为一道温柔的女声“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再打,还是如此。

“啪”地一声, 手机被摔碎在墙壁上,黑色的机身贴着墙壁掉在地面上,屏幕膜摔得四分五裂。

班盛闭上眼, 睫毛颤了一下, 漆黑一片, 眼底全是被割裂成破碎的痛苦。

一阵静谧过后, 不远处发出声响,好像有人影走了过来, 班盛的耳朵动了动,警觉地睁开眼, 在看清眼前人时愣怔了一下。

林微夏单膝往下扣半蹲在他面前, 打开旁边的小型医药箱, 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像薄薄的蝶翅,轻声开口:

“楼下阿姨说你受伤了,她给了我医药箱就提前走了。”

琴姨还说,像今天这样的日子,通常班盛只想一个人待着,所以他们只能先走。但林微夏没有选择说这句话,她也自觉地没问为什么两次来班盛家都没有见过他的家人。

林微夏拧开碘伏盖,抬起脸,拿着棉签往班盛身上靠,去涂他脸上的伤口。稍微靠近一点,她就闻到了他身上呛人的烟草味,阴影下的高鼻梁,像工笔画,起伏有致。

手指不经意地挨到他脸上的皮肤,烫得林微夏手一抖,液体滴到脸颊上,“啪”地一声,分不清是冰凉还是燥热,班盛掀开眼皮看着她。

“听说今天是你生日。”林微夏移开眼,快速擦掉他脸上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