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几年前,在公众场合只佩戴帝国徽章已经成为王室约定俗成的规则,这其实意味着君权的衰弱,帝国将以政府和议会作为权力中心,易徽却将王室勋章悬挂在了帝国勋章之上,这未尝不是一种小小的抗议和野心的体现。
以及从她被立为王储以来的种种表现来看,她不是个甘于做傀儡的人,也正是这样,权贵们才想方设法要扶持她的弟弟上位,等着吧,她不会放弃我的,”许小真摸了摸沈冽因为忙碌而干裂的唇,盛了勺梨汤,晾了一会儿喂给他,“我还没碰,应该不会传染给你。”
沈冽得到他哥的疼爱,死也高兴,甜蜜蜜地依偎着他,双手圈在他的腰上:“传染了也不怕,我和哥哥一起,这样哥哥有多难受,我就都能知道了。”
许小真听得心头热了一阵,摸了摸他的脸,刚想说什么,猝不及防咳嗽起来,再回神全忘了。
易徽走后没多久,就有消息说,许小真因为身体原因,要卸任副总监察官的职位,一时间他的住所热闹极了,来探病的人一拨拨来,又一拨拨走。
有的来打探虚实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以许小真马首是瞻的新兴势力惴惴不安的。
政府上下拉帮结派的事不少见。
这十几年里有不少beta涌入政坛,有些既不是出身名门,又无人扶持,且受过许小真恩惠的,自然而然与他依附,亲近他,这些个散兵游勇虾兵蟹将倒叫许小真这两年竟然也有了自己的所谓“门派”。
他们自然担心许小真的去处。
晋云深说好听些,是有个七巧玲珑心,说不好听,满肚子都是算计。
当年他也不是全然依从闻从晟,自己留了后手,一见情势不好,立即将手里证据都撒了出去,不仅没沾到脏水,甚至还鸡犬升天了。
如今更是左右逢迎,混得如鱼得水。
这些年beta地位的提升,切切实实给他也带来了不少的好处,他心里既念许小真个好,敬佩他,又觉得许小真傻,不过许小真真要被调离一区,他反倒有种物伤其类的哀伤,许小真在beta里算一棵遮风避雨的大树,他一倒,估摸着要变天,自己的日子也不大能好过。
但他觉得许小真不会就此罢休,他肚子里都是算计,许小真也不差,惯会苦肉计以退为进了,因此殷殷勤勤来了许多趟,却什么都没探听到,只得铩羽而归。
人多口杂的,又不知道要从外面带来什么病菌,沈冽都要推了不见,许小真却放任他们进来探听,他一向听他哥的话,只好一天三次的给房间消毒。
易徽自打回去后,便忧心忡忡,可以说是寝食难安。
许小真代表了大多数beta官员的立场,对她夺回权力至关重要,许小真绝不能就这样废了。
第131章
许小真一病, 拖拖拉拉半个月还没好,外面连他要病逝的消息都传出来了。
和他的病一起沉沉浮浮不见起色的还有他名下的两个工厂,几个商铺, 下面人来请示他怎么做的时候, 许小真没有犹豫, 干脆叫他们暂时关停了, 工资照发。
经理为那句“工资照发”愣怔了一瞬, 最终还是没选择背叛工人阶级当资本家的走狗,去安排事项了。
许小真不大会经营,所以产业都是陈奕松在帮他打理, 只有明面上这一点是立着当靶子, 做给别人看的。
沈冽怕他无聊, 在床前养了两条小鱼陪着他。
许小真正捏着鱼食, 把鱼逗弄得团团转,下头门铃响了。
该来的都来过了,现在来的大概不是顾延野就是陈奕松, 沈冽有意晾了会儿才去开门, 却带上来个小可怜。
小可怜风尘仆仆的,拎着个黑色的手提包, 见到他,白净的面皮上浮现出激动的红, 五官都皱在一起。
“甜甜?”
“许先生!”甜甜一听许小真还记得他, 登时脸都红了,立马扑到床前,泪盈盈的, “我好担心您,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生怕见不着您。”
他一边说,一边从提包里掏钱,五捆簇新的钞票,塞进许小真手里:“您现在是急需用钱的时候,我这儿还有点,您别嫌少,对付着用。”
甜甜敬仰地注视着许小真,沈冽也注视着甜甜,歹毒的目光上下扫量两眼,虽不觉得能构成威胁,还是眉眼一挑,无声质问似地望着床上的人,意思是:怎么又多了一个?
许小真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这小家伙竟然还能千里迢迢来给他雪中送炭,好笑地钱送进他怀里:“得了,谣言传的没边儿,我没事,钱你自己留着,休息几天就回去吧,我这儿也不安稳,没法招待你,你的心意我领了,好好过日子去吧。”
他这儿的浑水都够脏了,当初他拉对方一把,这小孩给他在歌舞厅里做内应,两相扯平了,再搅合进来,万一出事,许小真心里过不去。
甜甜腼腆地仰头看他,在车上想好的一堆话都堵在嗓子眼儿里,竟然半个字都蹦不出来,期期艾艾半天,只哀伤地握住许小真的手叹息:“先生瘦了好多。”
他乖顺地把脸贴在许小真手背上,半跪在地上:“妈妈的病治好了,妹妹也读了书,先生心疼我,对我好,我也心疼先生。”
沈冽看得心里咯噔一下子,这小狐狸精颇有他少时之风。
他哥他是知道的,心软,博爱,保不齐再半推半就给他们添个弟弟,他虽然还不到三十,尚且风华正茂,但面对这样年轻的人倒贴上来,竟有种感叹年华老去,唯恐色衰爱弛的心惊。
在许小真软化之前,沈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人拉了起来:“你这儿跪着诚心叫他难受,累了吧,我先安排你休息去。”
床边的旖旎感动气氛被他横冲直撞地冲散了。
甜甜进来的时候,一心想着许监察的身体,心乱如麻,压根儿没心思打量别的,这张漂亮到戳人眼睛的脸猛地扎在他面前,冲击太大,他一时间精神恍惚,好像魂飞天外,等人把他带出去,魂归身体,才后知后觉感到自惭形秽,羞得恨不得找地方钻进去。
怪不得先生不要他,他站在这位先生旁,就像鱼眼落进明珠堆里,是鲍鱼燕翅旁的清粥咸菜丝儿。
沈冽瞧他白白嫩嫩一张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心下冷笑,态度倒还客气,拿捏着主人的腔调问他:“怎么和我哥认识的?你别怕,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他帮了你?我就知道,我哥这人打小儿就心善,路边见个阿猫阿狗都不忍心,要喂两口吃的――”
他推开门,“得了,你先住着吧,缺什么少什么叫人给你安排,我给你叫些餐点来,吃饱了好好休息,哥他身体不好,你要是懂事就少去打扰,别让他烦心。”
甜甜性格软,沈冽绵里藏针的三言两语就把他弄得坐立难安,心想自己和先生随手救的小猫小狗一样,其实没有特别的,他竟然还恬不知耻巴巴贴上来,又看看客卧里的摆设,先生似乎并不缺钱,更觉得带来的钱烫手,刚才怎么敢拿出来的?
他想来想去,近乎哭了,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沈冽回去给许小真复命,坐在床边剥橘子,许小真不提甜甜,他反倒不依不饶:“哥,你就一点儿不心疼?还是你生我气了,怎么不跟我说话?你看上他了?看着他年轻,比我年轻,哭得梨花带雨的,所以心动了?”
许小真把书倒扣在桌上,叹气:“我心疼他什么?你看见他不高兴,他惹你生气了,我反倒怕你不高兴,我最心疼你了,”他伸出手捧着沈冽的脸,在对方嘴角轻轻吻了一下,“现在好了吗?”
沈冽果然美滋滋了,钻上床,搂着他哥给对方暖床喂橘子。
许小真猜得到沈冽没跟甜甜说什么好话,他狠狠心放任了,正好也叫甜甜断了这个念想。
他也没想到萍水相逢,还有人念了他这么多年。
甜甜一夜无眠,大清早就去楼下帮阿姨打扫卫生,做早餐,忙得像个小陀螺,然后落寞地和许小真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