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对他们道:“接下来的一周还请不要拘谨,在周围逛逛或是继续做你们没做完的事,我将减少打扰的频率。”
说完她就退了出去,不算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两人。
“怎么想?”温雁率先开口。
“你是指这件事?这没什么,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还经常把我屁股打开花。”提到“母亲”的时候,段永言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
“不想说不用逼自己。”温雁难得主动,安抚地吻了吻他的唇角,“不用把最难过的事情剖出来给我看,如果你为此感到痛苦。”
“下午出去逛逛?”狭小的房间让温雁胸闷气短。
就这样,两人飞速决定了下午的行程,吃完午餐之后便出了门。
“比起这个,营养膏都不难吃了。”段永言吐槽道。
温雁隐晦地瞥了眼墙角一闪而逝的人影,没有反驳。
在高楼上看见的场景深切地呈现在眼前,比远看更加......绝望。
就连段永言都在一个只剩上半截身子的老人拿沾满泥土的手扯上他的裤脚时,都止住了喋喋不休的嘴。
老人被放在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板车上,被一个小男孩推到他们脚边,用蹩脚的星际语央求着:“老爷们给点钱吧,阿爷要换药了,阿爷的伤撑不下去......”
老人却含糊地说着当地的方言,两人没听明白,但从他努力扬起的身体和手比划的动作看出来他在求他们给小男孩买个能吃的东西。
段永言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下意识挣开了对方。
老人更加着急了,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了悲戚的神色,含糊地说着什么,汗珠从他的额角滚落。
正午的阳光十分毒辣,光是站着,不多时皮肤便泛起大片的红。
段永言掏出一把货币塞进了老人挥舞的手里:“够吗?不够的话我还有......”
老人做着磕头的动作,面带感激,小男孩也跪下来磕着头:“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可温雁皱了皱眉,叫住兴高采烈拐往药店的男孩。
“我们同你一起去。”
段永言怔了怔,但还是跟上了温雁。
“他们太弱小,钱财只会给他们带来祸患。”温雁小声解释道,“下次给实物就好了。”
最开始过来的时候,温雁被派去采购物资,他往往将钱塞到对方手里就走。
直到有一次,从仓库出来的他看见一个女人手里的钱尽数被抢走,怀里的孩子被狠狠掼在了地上。
撕心裂肺的哭声穿过封尘许久的回忆,至今想起,温雁还是心还是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过于安逸的环境里长大,他从不觉得施舍会带来祸根。
但贫瘠的生活里,相应的实力才能护住相应的财富。
这是他记忆里,第一次“杀”了一个无辜的、与自己毫无恩怨的百姓。
从那之后温雁便只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并且在对方使用完之前,会一直待在对方身边。
温雁不是救世主,但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们看着实在可怜。
他不相信这是帝国存在的意义,可现实就是这样。
一次一次与幻想相背而行。
两人只当这是件插曲。
或许是段永言的“不够我还有”,接下来的路上,他们不断遇到上前乞讨的人们。
本该硬下心来的,这不是他们的因果。
样貌各异,有些甚至连贪婪都没藏住,或浑浊或明亮的眼嵌在褐色的、带着晒伤斑痕的皮肤上,深深凹陷,两颊是枯瘦的只剩淤泥的潭。
不知道多少人围上来,不知道多少人走。
明明只走完了一条路,可他们走了一下午。
分文不剩。
“段永言。”温雁忽然道。
“他们不该这样。”温雁的眸子里有什么在跳动,“我想改变这一切。”
段永言想起那一张张人脸:“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在你的身边。”
你要盾,我便是坚不可摧的盾;你要刀,我便是无坚不摧的刀。
对初来乍到的段永言来说,这些事如同一段风景,是当地习俗的一部分,但他知道,对在这里生活了四年的温雁来说,是同他们一样的人。
段永言的生活比温雁的波折要少,坎坷要少,他很难共情贫苦,但他能共情因别人置身火海而痛苦的温雁。
“原本我只想着成为中将,或者机缘巧合下成为大将,光耀门楣,完成父辈给我的使命。”温雁有些羞涩,但还是坚定地说了下去,“可我发现这远远不够。”
“我不能忍受自己看着我该保护的百姓水深火热,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我知道,小雁。”段永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告诉我吧,你想要什么,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要王位。”
迎着段永言的目光,温雁再次重复:“我要登上王位,只有这样,我有实力改变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