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生笑着看他:“我也听说了。霍振飞那个人,你看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不知道怎么打鼓呢。以后我也要夹起尾巴了,万一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不知道你怎么对付我。”
两人隔着屏幕,像是一眼万年。陈文港依依不舍地看着手机里的人,然而这不是真正的霍念生,只是个虚拟影像,那个能触摸的有温度的人还远在天边,一刻不见面他就一刻没法停止担心。明明昨天才告的别,送对方去机场,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思念霍念生。
霍念生何尝不是一样:“我想摸摸你。”
陈文港枕着一条胳膊:“要摸哪里?”
霍念生笑了一下,低哑的声音通过信号传到耳边:“哪里都想啊。头发,眼睛,脸,耳朵……然后到脖子,肩膀,腰……”
陈文港听着他细数一个个部位,他垂着眼,仿佛霍念生就在旁边,两只手在他身上游走,时而温柔抚摸,时而故意挑逗,他闭上眼,能想象到对方的呼吸喷在身上的感觉。
最后他没忍住笑了一下:“你还是赶紧回来,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该报的平安报过了,但谁也不舍得挂。霍念生那边还在停电,陈文港知道他能找到一个有电力和信号的地方想必花了点功夫,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应该让霍念生赶紧去休息,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最后陈文港不知视频通话怎么结束的,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霍念生说好了要立刻打道回府。
这一晚对霍振飞父子和所有集团高管来说怕是个通宵达旦的加班之夜,连睡这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但霍振飞那边不用担心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了,翌日清晨,陈文港躺着看了会儿新闻,姑且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对霍氏不利的消息,股市也算是稳定。
他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振作精神,找了身衣服出门。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陈文港先是往霍念生挂职的子公司去了一趟,和总经理等人碰面,确定了怎么安定军心。
还有霍念生背后的投资人、经理人和合伙人……
然后他继续回霍氏大厦等消息。
集团总部还算稳定,只是办公区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氛围,每个人说话声音都是轻的。
事实上陈文港宁可买张票立刻也前往东南亚,但他接到个不显示号码的电话,警告他最近待在原地,不经允许不要离开本市。李红琼在电话里安慰说:“我也接到了,一样的,咱们不都在王启明的船上待过?棋牌室里又没录像,谁确定有谁参与?肯定要挨个查清楚嘛。”
又说:“我们几个和他事前事后又没有大额资金往来,没事的,啊,就是等一阵的事。”
陈文港挂了电话,只想抽烟,他摸了包烟到十九楼露天的小阳台。
霍灵冲和其他几个小少爷原本也在吞云吐雾,聚在一起说什么,看见陈文港过去就消声了。霍灵冲不知是不是想嘲讽两句,但他自己的靠山也倒了,没什么心情,扭头推门而去。
烟灰盒里又多了五六根烟头,电话突然又响,陈文港急忙出掏手机,一看却是刘院长:
“不好意思文港,最近总麻烦你,涛涛转成了肺炎,情况有点严重,你现在忙不忙?”
“我?”陈文港没能从神游天外的状态里回来,理解不了她说的话。
“忙的话就算了。”她以为他不方便,“你先做你自己的事重要。”
天气寒冷的时候是呼吸道疾病高发期,最近流感肆虐,福利院那边很多孩子一个接一个咳嗽发烧,连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也有很多人中招了,刘院长忙得分身乏术,不得不亲自照顾,陈文港因为有车,也隔三差五过去帮忙接送孩子进出医院。
很多孤儿有基础病,本来身体素质就差,病起来很容易转成肺炎,因此他格外担心点点和童童,心脏病尤其经不起感冒,好在这两个孩子目前都还没事。
帮忙排队拿药的间隙,陈文港戴着口罩,用手机看了眼新闻。
这两个月里社会上发生了一些大事。
组织游轮趴的王启明,大概某天还在醉生梦死的时候,他的两个伯父从工作岗位上被带走接受调查,紧跟着就是一连串动作,近期新闻热门都聚焦在了王家。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但又不至于无迹可寻,既然上头查到王家,自然早已成立调查组,掌握了相当的证据。
王启明在公海上那些蝇营狗苟,正好提供了现成的证据,涉嫌通过聚赌间接收受贿赂。
树倒猢狲散,王家出事,接受过庇护的人无疑都是一根藤上的瓜。
接近年底,霍氏集团举办股东大会,陈文港去参加了,他在现场只安分投票,默默耳听八方,不少人窃窃私语地提到霍二叔,他老人家手下的灰色产业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如果他有先见之明,或者风声灵活,早该偷偷摸摸关停,但说实话,现在来不来得及就不一定了。
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陈文港从学校见导师回来,心里却莫名焦躁不安。
霍念生去东南亚出差,一下午都没跟他联系。
就算中间要坐飞机,或者是累了休息,霍念生不会一连几个小时不回他消息。
陈文港眼里迅速浮起一层雾气:“你……”
他喉头堵住了,翻了个身,试图坐起来,却仿佛被抽走了力气。紧紧绷着的心突然落下来,全身的骨头和肌肉好像都忘了怎么运作。他就这样脸贴着沙发,隔着屏幕看着霍念生。
霍念生声音很温和:“吓着你了?不用怕,我没事,倒霉而已,落地之后就遭遇全城大面积停电,这种事故在这边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基站没法正常运作,所以就没有信号。”
陈文港放下心来:“你倒霉的何止这一件,国内的事你听说了吗?你差点就成潜逃犯了。”
霍念生已经知道了:“我不会让自己受牵连的。这边的项目暂停,我很快就回去了。”
陈文港微微冲他笑了一下:“你三叔他老人家,和你那个堂哥,也真不地道,大家是平等的合作关系,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以理解,还想祸水东引就不好了。好在他们现在愿意改主意了,我真想把他们的表情拍下来给你看看。”
霍念生笑着看他:“我也听说了。霍振飞那个人,你看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不知道怎么打鼓呢。以后我也要夹起尾巴了,万一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不知道你怎么对付我。”
俞山丁倒来一杯热茶,他捧在手里,摇头:“霍念生本来就是嫌疑对象,这下他无故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别人未必相信是单纯的车祸。我和他关系匪浅,恐怕更出不去了。”
俞山丁坚决不同意:“那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嘛。霍总让我照顾你,你别想去冒这个险。”
闻言,陈文港眼神缓慢地移向他:“他说过这种话吗?什么时候说的?”
俞山丁想了想:“就……上回下雨天,送我家老太太去医院,你发烧之后,他说以后他出远门的时候托我多看着你一点。总之你先别多想,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不一定是出事了。”
陈文港心里苦涩,如果霍念生好好的,不会不和他联系。
俞山丁倒是够仗义,二话不说找来护照,订了机票,答应自己过去跑一趟。
陈文港心下稍安,跟他道谢:“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就是在你这地方,你带我去找他。”
俞山丁想起来,他还作弄过陈文港:“嗨……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