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他对自己的个人资产进行了一遍清点和处置。

但霍灵冲不屑多费口舌:“就为了这个?你觉得账有问题?你说说是在哪里?”

陈文港面上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是说有问题,只是不理解,不敢乱签而已。”

霍灵冲皮笑肉不笑:“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往年都是这样的,你难道还真把自己当什么理事长,这是需要你决策的事情么?让你签你就只负责签,至于为什么,跟你没关系。”

陈文港坐在办公椅里,支颐看他:“这家娱乐公司的法人是挂名,但公司本身隶属风华国际控股,风华国际背后的老板姓黄还是姓王,是你认识的人么?或者是二叔认识的人?”

霍灵冲后背一紧,觉得他胆大包天:“凡事不要自作聪明。”

陈文港把报销单推给他,微笑:“我不敢。所以,还是请你去找敢签字的人吧。”

霍灵冲抓起桌上的单据,转身出门,不知去找谁告状了。

陈文港轻哂。

到下午,霍二叔的儿子霍英飞到理事长办公室,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聊聊?”

陈文港并不意外,让小高倒杯茶来。

霍灵冲是霍二叔塞进基金会的人,和方琴形成制衡,小鬼走了搬来靠山,实属正常,然而,霍英飞半句不在意审批的事:“报销单签个名而已,谁签不一样你在这里还习惯吗?”

陈文港客气地看着他:“还好。”

聊了几句,霍英飞问:“其实到现在都还没问过,你跟霍念生怎么认识的?”

陈文港坐在他对面沙发里,笑了:“怎么突然对我们的恋爱故事感兴趣?”

霍英飞两手搭在扶手上:“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不是我感兴趣,既然你跟霍念生走到一起,外面想听听你御夫之术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我宁可做先打听的那个人,讲讲?”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陈文港低头看看,是大伯陈增的,不太重要,便暂时没回。

他把目光投回霍英飞身上:“认识、熟悉、恋爱、结婚。和一般人能有什么不一样?”

霍英飞忽然坐直身体,往前倾去,眼睛黏在他身上:“你知道霍念生最大的缺陷是什么?”

“什么?”陈文港怔了一下。

“不是花心,是他偏执。”霍英飞说,“他想做的事,不会自己去做,会想办法设计你去做,他想说的话,不会自己说,反而想办法让你开口。你都知道我和他不睦,霍京生也和他不睦,可我们难道讨厌一个人会没有原因的吗?为什么他自己的弟弟都讨厌他?从霍念生到家里开始,我从很小就发现这一点,他想要什么东西,很少会直说想要,但他就是会一点点耍手段得到,让别人自投罗网,送到他手里去。他这样算计霍京生的次数太多了,真的不怪霍京生要厌恶他。”

陈文港不语,表情也很平淡,看不出作何感想。

霍英飞继续说:“如果他把这些写在脸上,好像还没多可怕,可霍念生这个人偏偏很会表演,表现得好像个正常人一样。只要为了达到目的,他能把你想要的任何样子表现给你看。”

陈文港说:“我都和他在一起过日子,你再说这些又能怎样呢?”

霍英飞说:“就算结婚也不是不能离婚吧,我是很乐于揭发他,你可以再观察观察。”

陈文港目送他出门,这才想起大伯的消息,拿出手机来看。

原来陈增是跟他说想买房的事。

此前郑玉成帮陈增脱离困境,还安排了他现在这个码头主管的工作,从那之后也算顺风顺水,手头很快重新攒了一点钱。这次他学乖了,不敢再瞎折腾,想到在外面买套房子,搬出老城区。家里两个儿子再过两年就快上初中了,夫妻俩也正好打算给他们换个更好的学区。

有能力搬出的家庭都会搬到更好的地方,老城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抛弃在时光里的。

这自然原本和陈文港无关,陈增夫妇觉得他无情,甚至有两个月不怎么和他联系了,但到这个关头,又想起他人脉广泛来,想问问陈文港有没有做地产的朋友,可拿购房折扣。

陈文港陪他们去看了眼房子。

楼盘是期房,还没盖起来,但一期有差不多的户型可供参考,陈增已经看了很久,他想要那个四室一厅,售楼小姐带他们参观:“这间大的是主卧,夫妻两个睡正正好,这间是客厅,带一个全名阳台,这两间次卧的格局是一模一样的,正好两个孩子一人一间……”

大伯越看越满意:“你们觉得怎么样?”

陈文港问:“加上香铃够住么?或者她一间,光宗耀祖睡上下铺,共用一间?”

两个小的不乐意,听了就嚷起来。大伯母连忙承诺:“不会的,不要吵,之前说了你们俩一个一个房间,每人都有自己的卧室,不会少的。”

太阳落山,时近傍晚,空气里弥漫着平和幽微的氛围。

晚餐是管家做的,他会厨艺,在这里算是兼任厨师,据说三个员工的吃饭问题都是靠他解决。只是这位中年人擅长做的是西餐:炭烤猪肋排,红酒烩牛腩,墨鱼意面加海鲜焗饭。

已经很可以了。陈文港开玩笑说他屈才,明明可以去外面当大厨,委屈在这里看房子。

管家笑着谦虚回来:“也就是趁平时工作不忙的时候,我喜欢自己研究一下各国菜谱,研究研究做菜,离正经厨师还远得很。”

但他不和主人家同坐一桌,回后面楼上跟保安和园丁两个老哥俩一起吃。

陈文港再回过头,餐厅里就只剩下他和霍念生。

这顿饭用得有点沉闷。

不知是心境问题,还是什么原因,总有哪里说不出的隔阂。日常他们要么在公寓吃饭,要么在老宅,两个人挤在一起亲密得很,到了这里,单薄的聊天甚至像填不满偌大的空间。

况且,陈文港心里又多一层不安,他拿不准霍念生带他来这里的理由。

这趟行程完全是莫名其妙的,也没有什么值得玩的地方,直到他们来到书房,一扇书架是滑动的,滑开以后,露出保险柜的门。

霍念生没避讳陈文港,输了密码,给他看里面的东西

最惹眼的是垒起来的金条和金块,分量不轻,金灿灿的很是动人。

除了这些贵金属,还有许多纸质文件,专门锁在保险柜里,每一份想必都是重要的。

陈文港紧紧地抿着嘴唇,喉咙里像堵着棉花,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霍念生抱着他的腰,把下巴压在他肩头:“只是觉得,也到了有些东西该给你看的时候。如果……”他蹭了蹭他的头发,“要是哪天我遭遇不测,你需要什么文件,也知道上哪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