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嘴不留情,常喊他咸湿佬,不知是不是讲多了言出法随,也真就变成了事实。
提到当年端方君子、温润如玉的形象,霍京生心里很讽刺地,却想起他刚刚会面的对象。
陈文港至少做了个成功的好人设。走之前霍京生讽刺他:“今天还是有收获的,以前倒没看出来,你处心积虑表演得像朵白莲花,是不是早就瞄准了对象,想好了这一天?”
霍恺山会去世,霍三叔会上位,但想必也还是会祸发萧墙。重生以来,他迟迟不插手霍念生的生活是因为危机的苗头还没发生。哪怕心里有个影子,人不能给还没发生的事情定罪。
但说起来,霍念生有自己一套想法,他就必须要那么老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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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京生接到陈文港电话时是惊讶的,阴阳怪气地问:“你怎么会想见我?”
陈文港声音里带了点不失热络的笑意:“霍二少爷,好久不见,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聊?”
“你别这么没礼貌。上次你找我见面的时候,我不是也很配合?”
陈文港跟他回办公室,才掀起衣服往后看:“桌角明明是包边的,不知怎么还能磕上去。”
霍念生也低头去看:“好像是青了一块,你也不知道小心点。明天还要不要加班?”
陈文港拿了衬衫和牛仔裤准备去换:“不用。明天没什么课。”
办公室里有另外两个老师,对霍念生见怪不怪,这里的工作氛围比较轻松,好像社会工作做多了的人,普遍有种平平淡淡就是福的佛系心态,以至于对他这个看起来并非良家的存在也适应良好,只打趣说霍先生又来了。
有人还发出邀约:“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日料?”
陈文港笑着跟他们挥手:“下次吧。今天有其他安排。”
所谓其他安排,半小时后霍念生陪他坐在大排档,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经历烟熏火燎的考验。但撸串就是要在这种斑驳低矮四面透风的地方,米其林三星那种高雅场所是没味道的。
羊肉串和牛油串在炉子上烤得滋滋响,油脂滴下来,带着孜然和辣椒面的香味怒而四溢。
陈文港倒了两杯啤酒:“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反正我们小时候,能有机会被大人带出来吃一次烧烤就欢天喜地的。最后还要叫碗牛肉面,不过我看看……那个店已经搬走了。”
日头归西,天空的颜色开始黯淡。陈文港瞪着他,湿润润的眼里闪着点暗光。霍念生还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了他,他却近乎咬牙切齿了,绞得越发用力,指关节泛出失血的白。
霍念生无可奈何,只好贡献出那只手任他蹂躏。捏吧,还能捏折不成。
陈文港几乎死命地攥紧了他的手,直到连胳膊都是抖的。霍念生始终用柔软的目光看着他,他忽然像被抽掉了浑身的力量,长出一口气,有些挫败地把头抵上对方胸膛。
“有什么事不高兴了?”
陈文港神经质地摇摇头。
霍念生包容了他莫名其妙的脾气:“不早了,我们往回走吧。走回去还要半天呢。”
回来的时候他们又遇到霍振飞,搭伙去海洋餐厅吃了晚饭。
霍振飞留下看完了比赛全程,说那个出车祸的赛车手被送往医院了,受了伤但性命无碍。
在餐桌上倒也没冷场。霍振飞这样平时经手合同千万上亿的老总,对陈文港的态度可谓平易近人,没有架子地跟他聊了许多家长里短,还说有机会赶海的话要带上儿子一起。
再路过海滨广场的时候,空地上办起篝火晚会,拖了个音响出来唱卡拉OK。
这个场景屡见不鲜:“要上马术课,是不是你自己要求的,现在谁教给你的半途而废?”
直到堂嫂出来救驾,当妈的嘴里念着“他摔了腿心里害怕,你又不是不知道,非要逼得留下阴影才好”,终于把霍予翔救了回去。霍振飞勉强放过他,目光投向霍念生。
堂兄弟两人又在吧台坐下。
这次霍振飞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霍念生面前。
霍念生两个胳膊肘支在台面上,晃着杯中的酒,轻轻笑道:“又有什么话想跟我聊?”
霍振飞说:“还不是爷爷惦记你,最近谁去探望都要念叨,不见你有个归宿不能闭眼。”
霍念生眉梢微扬:“说句不好听的,他现在是不是糊涂了都不知道,何必当真。”
第七十章、
霍振飞嗔他:“糊涂到心心念念记挂你吗?我倒感觉他是真的当成件心事。当然,也是我自己猜的爷爷这是到了临了,心里还有那个坎过不去,他不想一直带到底下去。”
话没说得很明白,但意思是明白的。他们也都知道那个坎是什么。
霍念生无谓地弯腰,从吧台底下的冷冻层里找出冰盒:“要不要?”
霍振飞推过杯子。
铛地一声冰球入杯,沉下去又浮起来。
他觑着霍念生的神色,斟酌开口:“只有咱们两个,我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听说爷爷前不久跟纪律师说了一句话,说还是希望家庭和睦,不想到了棺材里看的还是子孙不宁。听到这个我就想起来,难怪自从你回国,他就不停催二叔给你安排相亲。原来是这个想法。”
霍念生把杯子送到嘴边:“好想法。二叔给我找个老婆,我好跟他一笑泯恩仇。”
霍振飞说:“也不能这么说。你这又有点太偏激了。”
霍念生笑道:“不然那是怎么样,趁爷爷死前,让我结婚给他冲个喜吗?”
霍振飞一时无言。但话是自己引出来的,他不得不当个和事佬:“结婚是大事,当然不能草率。爷爷希望你有个归宿,更多是不想你再过之前那样的生活。你每天晚上回哪过夜?一天三顿有固定的地方吃饭?成家的意义就在这里。东混一天西混一天,始终是不长久的。”
霍念生挑着眉把玩手机:“这么说你也是劝我定下来。”
霍振飞试探地说:“你要是还在一天换一个,我倒是不会多这个嘴。”
已经再明显不过,霍振飞终于不绕弯子:“说真的,上回我就知道你有情况。其实爷爷听说得更早,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看你也没有故意藏着掖着,要不就带家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