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去看看,别少了什么。我特地跟他们说了,原本不是他们的家具不能带走。”

霍念生专心把着方向盘,没打扰他们聊天。

现在有车的人越来越多,停车场设施却跟不上,老巷子外头永远堵得水泄不通。霍念生去远一点的地方找停车位,卢晨龙带着弟弟,跟陈文港先往里走。

兄弟俩进了门,陈文港再多走两步,就到了他自己家大门口。

但发现有钥匙也进不了,老式木门上有装饰性挂环,除了防盗锁,还额外加了道铁将军。

转念一想就明白,大概租客给他添堵,故意做的。

霍念生很快追上来,见状嗤笑一声,四下看看,拣了半截砖头。

哐哐两下,陈文港还没看清他怎么动作,锁鼻已经轻松砸断了。

陈文港说:“已经好了。怎么了?”

黄姐跟他打听:“这么大一罐,你从哪买的?晚上回家我给我女儿买点。”

陈文港跟她说了:“你买这个冻干的水果,稍微贵一点,里头没有什么添加剂,别买那种果蔬干,都是油炸的,特别不健康。”

黄姐撩撩头发,跟霍念生握手:“不好意思啊,我们今天都要蹭你的车了。”

又解释:“这也是规定,不能一个人带孩子出门,至少两个人以上。”

每家福利院管理制度不尽相同,不管哪家都不可能放儿童随便外出。小孩肯定觉得不自由,拘束着很无聊,有的孩子还有排斥情绪,但事关安全,这个原则是要有的。

但固定结对的志愿者节假日可以把她们带出去逛逛。

下一站,卢晨龙跟他弟弟小宝也上了车,小宝毫不客气,抱着个甜甜圈,吃得满脸巧克力酱,还没到站,前襟已经遭殃一片,卢晨龙满脸嫌弃得生无可恋,陈文港往后递了张湿巾。

最后一个是乔斯金收养的那个小男孩。周末乔斯金也要出门遛娃,这才都约到一起。

他自己开了车,一众人浩浩荡荡,在商场中庭碰头。

霍念生跟他也握了手,听陈文港介绍这是以前的老师。

陈文港一手牵着一个萝卜头,霍念生不动声色把手滑到他腰眼。

他只要愿意,完全不让自己显得像个局外人,甚至跟黄姐也能聊几句家常,竟还显得挺像个居家好男人。只有小孩的直觉是准的,霍念生一回头,齐刷刷全都躲在大人身后。

他们这个大部队,能选择的去处其实不多。像游乐场,露营,野餐都是不合适的项目。不过新上映一部很流行的动画电影,众人经过商量,买票进了电影院。

影院人多,冷气开得很足。黄姐拿了条围巾,把点点裹起来。

借着大屏幕的明明暗暗,霍念生看见陈文港也从包里抽出条丝巾,给童童系了个披风,冰雪女王似的。

“好。”

“然后这个墙要再刷一下,重新批一遍腻子……你想弄一弄再租出去?”

“不租了吧,也没多少钱,留着,没准哪天我就自己住了。”

霍念生笑了,像听到什么好玩的话:“你还想回这里住啊?”

正说到这,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忽然停电似的往黑里一沉。

外头噼里啪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下雨点,瞬间把院里的水泥地面全部淋湿。这是场天气预报都未预料的雨,不给人留任何反应时间,快得像老天直接拿盆往下泼。

陈文港没说话,走到门边,往外看雨。

微微的湿气混着来不及散去的暑气,扑面往里潲。

自然也没有伞,突如其来的大雨把两个人困在屋内。

这套房子跟郑宅比,用个童话般的比喻,是国王宫殿和渔民草屋的差距。

但也不是住不了。

陈文港靠着门框,心里盘算要不要拆了,彻底装修一遍。这么多年了,屋里水电路都老化,能重新硬装是最好的,但又考虑,老街道也许再过几年就拆迁,再好的装修也打了水漂。

或者就像霍念生说的,只做一下防水,刷一下白墙,还可以凑合用上几年。

霍念生也走过来,靠在另一边门框上,深邃研判的目光凝注在陈文港脸上。

他胳膊长腿长,故意一抬腿,便抵到另一边来,把陈文港拦在门里。

“怎么心情不好……刚刚我说错话了,这里是你家,对不对。”

“没有。我也在想,这房子挺破的了,毕竟二十年房龄了,要不然就放着等拆迁。”

“政府这些年推进市政建设更新,这条街开发是迟早的事,从去年开始就有风声了。”

“是吗?”陈文港不意外,但还是装作没听说过。

“不过完全拆倒也不一定。”霍念生说,“李红琼她们家和政府打交道密切,近几年瞄准了不少旧城改造项目。据我所知,更倾向于保留金城古早的渔村风貌,打造景区,拉动旅游业她没少拿这一套到处灌输,还上过电视采访。回头你可以问问她。”

郑霍李何皆是老牌航运巨头,不同的是,有人守着船王的荣耀,有人在经济转型中寻求变局。郑何两家如今仍以航运为核心业务,而霍氏和李氏从上一辈开始先后转变发展战略,将资金逐渐投向地产、矿业领域,如今霍氏已完成弃舟登陆,李氏正在这个过程当中。

前世李氏集团没有参与江潮街的开发,如果照霍念生所说,也许这条街会呈现另一个面貌。可能与战略有关,也可能参与了拍地但没有成功。有机会是可以跟李红琼聊聊。

但这一切豪门争竞、风云变换都不关陈文港的事。

郑玉成、霍念生或者李红琼,都是这方舞台上的重要人物,他不是。

雨还在倾盆而落,尽情肆虐,没有停歇的意思。

霍念生也不急,优哉游哉地陪小情人在这里消磨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