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极其规律。除了超负荷军事训练，包括且不限于模拟战或者血肉横飞的实战，然后就是跟界碑外的战区好战分子们做交易，交易双方明面上一手money一手货，背面都藏一手枪杆子以免对面的人突然精神错乱想杀人埋尸之类。不爽的时候他连停下脚步踩烂一把玫瑰的时间都没有。

鉴于敏感工作的极特殊性，导致服役期陈某人全部的行程及日常联络工作，基本除了睡觉以及跟人睡觉的时间，全都在专业人士的监控下进行。当然，监控是陈某人让渡的私权，他无所谓，目的是得到更大的军权与公权。于是让渡的私权其实是薛定谔的私权，看他心情。

陈老爷子给他铺路，要他务必在三十岁之前做到某类级别，替家族收敛实权。

陈某人双手交叉表示，duck不必，他要每年休半年的公假，且不想对比自己精瘦的皮包骨而陈家纨绔却一个两个过得流油，老子玩命他们玩迪奥。做到那级别就别想了。

每年休半年的公假？陈老爷子气得鼻孔喷气，龟孙子真敢想啊！

duck不必又是什么赛博脏话？

哦，duck不必是陈某人闲暇期冲浪，刷视频听某蒋姓青年艺术家吐槽暴发户金主们想投资他十年事业，“委婉”拒绝的措辞。

2.

【蒋姓青年艺术家】是亲朋们为打趣蒋辽焱取的绰号，实际上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央艺的大三生。老家在有江湖之都称号的W市，以东方枢纽著称，乃至是全国战略重地。当地的群众热衷各种精彩纷呈的线下活动，桥牌麻将广场舞都是小意思，最恐怖的当属大妈天团走秀，凡是她们路经之地，一条狗都得抱头鼠窜。

上次打电话跟他爸通话，他爸偷摸小声地问：儿子，爸怀疑你妈最近加入了什么秘密组织，成天到晚神出鬼没的也不顾家。你给你妈打听一下，问她最近在干嘛？爸担心她被人骗去搞传销！

没等蒋辽焱给他妈拨过去，他妈急来电，说：儿子，妈最近加入了社区相亲团！早出晚归给你挑对象！妈已经替你物色好了好几个不错的

滴，滴，滴。

蒋辽焱当即中断了加入传销的他妈的电话。

相亲组织，远比传销组织更恐怖！

他不需要对象。他有对象。但他坚决不汇报父母！他妈能把对方祖宗十八代坟地都扒出来！

最近天气不好，总是阴雨连绵。国内经济有些问题，但好歹太平，而中亚地区战火不断。他还实习期的混血男朋友，身份比较复杂，要亲自跑去那边推销合成铝。

合成铝，造当代军武的必要材料。按图纸造出来震慑效果不错，有很多周边小国已经试过，且回头客很多。

蒋辽焱一个画学生，哪里想得到平常粘他的粘人精，一巴掌呼过去就大呼疼得要死要吹吹的毕某人，摇身一变成了危险的军火客。黑西装绿领带，绿眼睛荧荧发光，整个人帅得天怒人怨，很正式很威风。却在一帮同样西装革履彪形大汉的“挟持”下，跟他挥手告别，三步一回首被“押”上专机。

蒋辽焱甚至怀疑，倘若不是飞机不能开窗，毕某人一定会泪汪汪演给他看。男朋友向来如此，情绪极其地外放且变态。

飞机起飞带起巨大气流，吹得蒋辽焱有些恍惚。他从来没想过看起来不靠谱的男朋友，职业竟然更不靠谱！居然是搞推销的！他不是直播带货的吗？？

不当明星真是白瞎了那张脸。

【叮咚】一声微信响了起来。

【绿眼睛：焱炎，记得每天都要想我八百遍哟~】

【三火：注意安全，骗我的账等你回来再算。】

【绿眼睛：哭唧唧jpg.我不在的时候，别的野男人不许多看一眼！否则你男人也跟你算账！】

在回去的路上，蒋辽焱又收到了消息，低头阅读的瞬间，他的嘴角弯弯扬起好看的笑容。

【绿眼睛：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与此同时，秘密特遣部队低调返航。

谈判很顺利，谈了大几百个亿，等后续跟进就大功告成。未料撤退时中了暗算，直升机被动了手脚。陈某人被迫跳伞，断了两根肋骨。

妈了个皮。谁说和平时代和平了？和平是鬼，他TM的他只听过从来没见过。

他决定把这笔倒霉的账记恨到“勾引”他的艺术家身上。毕竟要不是他着急回国，能给敌人可趁之机？

陈某人有怨气，冲天的怨气。

尽管他们还不相识。

3

蒋辽焱今年也才二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跟他同岁的画学生们，一个两个野心勃勃，在未来成为举世名家的畅想里，太阳是他们的，世界是他们的，艺术的未来当然也不在话下。

全然不顾他们落魄老师的悲惨现状。

彩云省来的古画老师：同学们，想靠画画发财的，可能到你们的重孙那代都有点困难！

古画老师丧丧地又充满斗志地补充：我争取让我的第四代见到那一天，咱们互勉！

座下的学生们：不，我们不想，我们只想现在就火起来。

当然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在蒋小艺术家以及他的同学们一起看来，古时候传下来的绘画传统式微，更确切地说，国画山水文人画需要门槛，一般人看不来也不乐意看，完全是有钱人文化人上层建筑的游戏。所以当下还坚持古画的一小撮人，要么穷的饭都吃不起，要么十有八九全是照虎画猫的家伙。

他们的这位老师，目前看不出来是哪一种。他们这批画学生则只想走后现代的路子，以及流行搏眼球的路子。

蒋辽焱二十岁，他的同学们批判、创新、激进，又都很世俗化。比如标榜自己搞的是艺术，接校外的商活儿却十分积极，跟有钱人、艺术商人搭在一起策划办画展。

只有他觉得自己有点波澜不惊，显得格格不入。

他对这些基本没太大兴趣。野心也许的确是个好东西，向上野蛮生长的生命总是适合他审美的某一侧面，耀眼也或许危险，果实永远属于勇敢攀登的人们。蒋辽焱有着丰富的第六感应，上头对他来说只有危险，没有光鲜。

属于野兽跟它们的食物的世界。蒋辽焱并不确定自己到底会成为野兽，还是野兽的盘中餐。

校内腌臜的事情不少，属于大家都知道但不能搬上台面讨论的东西，也是艺术的一部分。

很多次繁复春梦深处，有一双幽黑的眼睛，像太阳一样悬在他的头顶。

直到绿色的眼睛与他凝望，像湖水一样洗涤他的疲惫。

蒋辽焱只打算混迹在人群与时间里，未来某一天得到自己会得到的东西。

这与他两年前发生的意外有关，休养近半年时间，彻底康复后他便觉得灵魂里有一部分情感被迫流逝掉。